锦国,绝冰崖。
万丈寒光自崖底泛起,精金寒铁纵横虚空。
寒铁尽处,隔着缭绕云雾影影绰绰就见女子被五花大绑。身上的锁链凝着重重冰霜覆在大红袍,冷风那么一吹,冻的人真想早早了却残生。
女子垂着头,嘴里冒着热气不停嘟囔着。“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许是这般视死如归终觉得没甚滋味,末了撇撇嘴,学着诗人以忧伤的角度仰望天空。绿油油的肥鸟逡巡几圈,嚣张的落在她头顶逛了个来回。大师姐悲愤,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师父!”
“刺锦山不能没有首徒呀!今儿我要是冻死在这,你还想不想要人给你送终啦!!”
刺锦山大师姐,年方十六,比花还美的年纪。触犯门规,自愿被囚绝冰崖受天地寒气入体,算上今日,正好是第三十三天。
吧嗒。冷不防额头被打中,肥鸟甚是一惊一乍的挥动翅膀挪开宝地。玉珠晶莹剔透骨碌碌滚落在脚下,折射着日光,怎么看怎么碍眼。
大师姐昂着头骄傲脸摆明了不买账,“嗤,多管闲事。”
“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啧啧,冷不冷?”疏朗干净的嗓音有着浅浅的戏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明裳脾气算不上好,在刺锦山估摸着也是属于那种一点就炸的。听了这话也是有些恼,咬着唇,要说冷,她可是最怕冷的了。可怎么着也轮不到旁人来取笑。
“大兄弟,你说这话可不厚道呀。藏在我刺锦山三十三天,整日守着绝冰崖,鬼鬼祟祟的在背地里偷窥,我就问你一句,累不累?”
“呵呵。”男子笑得好听,每一个音节都能洋溢出喜悦。狗尾草从虚空中冒了出来,“我不守着绝冰崖,我只守着你。来,借花献佛,送你。”
最惊悚的告白,最寒碜的赠礼,最琢磨不透的来客。明裳轻笑,“想的美。”
“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位,能如你这般,身受穿心之寒而面色不改。”
纯粹悦耳的音色萦绕四周,黑锦长衫凭空的慢慢显露出来,迈着从容优雅的步调,缓缓走来。手里拈着狗尾草,晃晃悠悠的,生是多了几分散漫。来人以灵力遮蔽浑身气机,但那一身气质风华,却是如何也无法遮掩。
男子负手而立,笑意自唇角弥漫,隐约荡起一股桃花香。“刺锦山倒是出了个好苗子。”
从惊艳到惊吓大概只在一步之遥。明裳按耐下微微跳跃的心脏,眉眼上挑,气息陡然多了些许锐利,“阁下非我刺锦门人,来此所为何事?”
“自是为美色来。”
问的直白,回的洒脱。
崖底突然涌起一阵大风,男子不为所动,眉眼转瞬多了几分嚣张艳丽,指尖凭空绽放朵朵桃花,淡香怡人纷繁如雨,沁染了整个绝冰崖。“你不喜狗尾草,我送你桃花,可好?”
来者不善呀!明裳凛然,直觉此人定是垂涎美色来祸害她的。倏忽之间以指拈诀阴阳双鱼迅速幻化,脚下阵法跳跃着不安稳的流光。“你动了护山大阵?”
男子浅笑,“是又如何?”
漫天金针如春雨般挥洒下来,密织成网带着穿云裂石般的杀意从指尖泄露而出。
金针威逼之下,男子凝眸,“刺锦山的人,果然不好惹。”挥袖间声音里带了三分感叹,惊艳又遗憾,“既有眷恋,不如同归?”
“站住!不要走!”明裳直欲追寻,阵阵寒铁撞击声响荡四周,“该死!”她却是忘了自己还在这绝冰崖受罚!
护山大阵被妄动,刺锦山不知会发生何事,只是如今她被寒铁禁锢,动弹不得!
望着那男子消失的地方,明裳叹口气,索性金针落下,她并非一丝便宜都没有讨到。
说起来,的确是讨到了一丝。只不过,是头发丝。一缕青丝从空中缓缓落下,直接平躺在明裳的掌心。
谁能想到,万千金针如雨逼去,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留下根发丝。
明裳唇畔露出一抹微笑,眉目舒缓。算算时间,小师弟该到了。
“嗯?金针剑气?出什么事了,大师姐竟然动用金针剑气!”
一袭青衣长袍随风落定,感受到空气中残存的灵力波动,少年俊俏的小脸猛地变得铁青。
明裳一副淡然神色,唯独那唇色微微苍白,“还能如何?既然来了还不快把我身上这些物什除去?”
这都被囚三十三天了,小师弟若再不来,她还真认为师父要将她镇死在这绝冰崖了!
“师姐莫急,今日便能脱困!”话音未落,一道火龙从折扇腾空而出!张口便是对着绝冰崖上空吐出长长的龙息。
少年目色一凝,眼看着龙息融于精金寒铁,铁骨铮铮的锁链像只软脚虾瘫痪在地,这才长舒口气。
明裳旁若无人的活动着手脚,绝冰崖万丈寒渊亦无损她半点风华。
看着解困的女子,少年忍不住将头上的瓜皮帽戴的更加端正,面上露出讨好神色。
“师姐你看,有了这把龙息扇,往后,若是被困精金寒铁,师弟只需要小手一挥,这寒铁便奈何不了师姐了!四海八荒有谁不知道,烈焰虬龙吐出的龙息至热,乃寒铁克星!”
脚下的锁链似有感应发出嘤嘤求饶声,明裳颇为赞赏的望了瓜皮帽少年一眼。
目光落在那把冒着热气的扇子上,促狭的笑了笑,“师父能把这龙息扇给你,小师弟,你这讨好人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啦。”
少年腼腆一笑,随即面色肃穆,腰杆挺直,“一切,都是为了师姐!”
“好师弟,待师姐抓住那小贼,再来教你几招!”一句话,生被她说出了几分豪气干云的声势。
“多谢大师姐!”
少年抬起头,喜色尚未退去,“嗯?大师姐呢?”
二月初八,试金大比。
刺锦山以金针立世,所学皆逃不过一根金针。既是比试自然是比金针上的造诣。
身为锦国修仙门派之首,每年的试金大比,各门派都会到场,场面委实壮观。
但再壮观,都比不上天上的这一幕。
万千金针铺路,刺眼的金芒以破竹之势席卷而来,为首之人红袍飞舞,凤眼妖娆,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流肆意!
再看那锦衣男子,气机遮掩辨不清眉目,但那周身气度却也是极好的。
碧空之上,一黑一红,衣袖翩然,人中龙凤。
“小贼!哪里逃!”
“呵,仅凭一缕发丝就能窥破本君踪迹,倒也是好本事!”
黑锦长衫随风鼓动,男子声音如玉碎般清脆,眨眼之间行踪竟是越来越远。
“比不过阁下惑人的本事!”明裳右眼皮狠狠一跳,“擅动护山大阵乃刺锦山禁忌,阁下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难以从金针下走出去!”
“哦?”男子轻声一笑,“绝冰崖三十三日,寒气入体你早已受伤,强行催发金针术法,我倒是不知,为了追寻本君步伐,你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凤眼对上桃花眼,怒起,“呸!无耻之徒!”
桃花眼微微一眯,扬唇,“呦!美人盛赞!”
光芒大盛一瞬间晃了人的眼,红袍黑锦平分秋色。
“是刺锦山绝学,金针开路!”
“那与红衣女子交手的又是何人?竟能在金针下安然不败?”
有点眼界的便忍不住惊呼,“听闻刺锦山首徒年方十六,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能有如此风范的,想必便是那传说中的锦明裳了!”
锦明裳三个字石破天惊般从人群里冒起,刺锦山掌门锦秀央眉眼微挑,便见一身红衣脚踏金针打自己头顶上飞过,阴柔的脸庞瞬间黑了下来。
“锦明裳,给老子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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