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小镇中,数百位银白骑士看着眼前小城的破败模样,城中的血腥气息还在与狂沙起舞,不一会儿便传入众人鼻中,只觉得刺鼻难闻,只想让人呕吐,不过他们好歹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比这更大的血腥场面也不知见识了多少次,自然不会真正承受不了的。
“这帮天杀的新土人,竟连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也不放过。”
骑士队伍中,排在前面的一位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颇有些粗犷的样子,看到眼前遍地横尸的模样,愤怒的咆哮道。
听到这话,身后的众人,也一个个面带怒容,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的杀气,恨不得将那些所谓的新土人剥皮抽筋一样。
“老胡,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些新土人竟然绕过平川城,直袭武都城,让如此多无辜百姓遭此大难,不过,也不知道这武都城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吗?”其中一位稍显白净的青年,脸色不太自然,勉强颇为平静的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夹在二人中间的一个中年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微微沉吟道:
“这武都城守乃是本国三大家族罗家的人,自上任后便贪赃枉法,一心只想着捞金银、陪女人,哪会把防守边关一事放在心上,更何况,武都城也并不是第一防线,他就更不会在意了。算了,先不说这些,老胡、郝云,赶紧派人四处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侥幸存活下来?”
此人虎眉横生,脸上挂着少许深黑胡须,面带威严之色,腰间配着一柄青黑宝剑,颇有一方霸主的威严,稍微解释了一下后,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
“是,燕将军。”
刚才说话的二人立即恭谨的应了一声,随即对着后面的众人吆喝了几句之后,只见这数百位骑士立即翻身下马,向着小城内四处搜寻而去,不一会儿,此地便只剩下那位面带威严的将军以及身后的十余位随身侍卫。
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胡是慕士国云州府平川城的一名副将,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颇受平川城守将燕青松将军的赏识,而与他一起的白净青年郝云则是燕青松身边的重要人物了,经常为燕青松出谋划策,算得上是一位军师了,不过别看他一副白净柔弱的样子,实际上一身的武学修为不比老胡差上半点的。
此时,老胡正带着手下的数十名军士在这会宁小镇中四处搜寻,此处小镇经历过如此大的一场浩劫,镇中到处透露着漫天的血气,地上的尸骨也遍地都是,这样一副人间地狱,要想找到几个生存者只怕是很困难,不过在他心中,却也盼着有那么几位侥幸逃过了此劫,能够得以生还。
不过随着一路路的走过,眼中所见的除了尸体,就是死人,老胡的心也渐渐地沉到了低谷,随手拨开了面前的血色布幡,一脚将地面的门板踢开,下面除了一具苍白的男子死尸外,别无他物。
看着眼前早已死去的男子,老胡伸出手将他恐惧、惊愕的目光合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难道镇上竟无一生还吗?
突然,就在这时,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低低的悲咽哭泣声,声音夹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绝望,不过老胡刚一听到,脸上立即现出一丝喜色,兴奋地向着发声处快步奔去。
走进一看,却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满身尘土的干瘦老人低声哭泣,干瘦老人脸色苍白至极,早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双目也早已枯寂无神。小男孩半抱着老人,低头埋在老人的怀里,一如既往的低声哭着,隐约传出“爷爷,爷爷,爷爷”呼唤声,老胡以及身后的数十人看到如此画面,饶是历经无数生死考验,一步步从沙场走来,心坚如铁的他们,也忍不住受到感染,禁不住的悲从心来。
老胡稍稍平定了难言的心绪,向着小男孩轻步走了过去,走到近处,才发现老人的胸口处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染红,到了此刻,也已经被小男孩的体温给烘干了,老胡颇为复杂的看了眼前的景象一眼,随即轻声的说道:
“逝者已矣,不要难过了,孩子,你应该好好的坚强起来,让你爷爷能够安息!”
直到这时,小男孩才感觉到有人在身旁,侧过脸来,向着老胡看了过去,不过就在这时,可能是由于小男孩精神早已恍惚,始一看到身穿一身银白铠甲,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胡后,立即像是看到鬼一样的样子,竟忍不住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啊,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杀了爷爷,是你们杀了爷爷…”小男孩说了几遍之后,竟是忍不住向着老胡扑了过去,像是发了疯一般,挥着稚嫩的小拳头,不断的挥打。
老胡身后一名甲士眼见如此情况,本能的就要拔出利刃,不过却马上被老胡呵住了:“住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不用如此紧张。”
面对小男孩的挥打,老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小男孩肆意的发泄,直到片刻之后,小男孩才因力竭不得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其神情,充满了无尽的失落与绝望,随即不再理会老胡,又爬到了爷爷的身边,环抱着爷爷,低声的抽搐。
老胡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收起了以往的粗狂样子,像是一个慈祥的中年父亲一样,拍了拍小收男孩的肩头,安慰道:“好了,不要伤心了,我不是杀你爷爷的人,我是这个国家的军人,本应该保护你们的,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你怪我们也是应该的,不过现在你爷爷已经逝去了,以后你还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然你爷爷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难过的,知道吗?”
他像是一个慈父一般,虽然满脸的络腮胡子,但在此刻看起来却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父亲了,轻声的安慰着小男孩,同时心里也有些惭愧,毕竟一个军人眼见没有保护好身后的人民,一些伤感与愧疚是难免的。
听到身旁这位胡子大叔的话,小男孩不由想起了爷爷临终前的叮嘱,双目早已无光的眼神,才焕发了几缕生机,渐渐回过头来对着老胡悲咽了一句:“谢谢叔叔。”
看到小男孩似乎恢复了过来,老胡颇为慈爱的笑了笑,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向天,爷爷起的。”小男孩很干脆的答道。
“你父母呢,还在吗?”话一出口,老胡才知道不妙,眼前小镇都这副模样了,他的父母只怕多半遭了大难,这不是在无形的给他加伤吗?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我从小就是和爷爷长大的。”一提到爷爷,小男孩又忍不住的向着爷爷的身体深深的看了过去,不禁又低声的哭泣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答案,倒是令得老胡不禁有些意外,不过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老胡继续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孩子,别哭了,你爷爷已经去世了,再哭也没有用的,节哀吧,现在先跟叔叔走,好吗?”
听到此话,小男孩似乎有些疑惑,好像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过马上又想起了爷爷的叮嘱,要坚强的活下去,而如今爷爷已经不在了,再看到身旁的胡子大叔正满脸慈祥的看着他,更是让他想起了爷爷以往的慈祥笑容。
他本就是一个很听话的人,几乎潜意识的答应道:“嗯,叔叔,我不会哭了,我会听爷爷的话,好好活下去的。”
小男孩的回答又有些出乎老胡的意料了,本以为他还会询问几句的,没想打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而小男孩这次也非常的听话,真的没有再哭了,老胡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前的小男孩一眼,笑了笑,道:“好孩子!”
就连身后的数十位甲士看到此幕,也露出了欣慰之色,一位颇为靠前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对着老胡轻声了一句:“大人,这孩子的根骨似乎不错,好好培养的话,将来说不定会有几分前途的。”
老胡听到此话,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具体如何却还要看将军的,好了,你们继续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侥幸生还的,孩子,来,跟叔叔走。”
老胡虽然看起来粗狂,但内心也有着细腻的一面,不然也坐不到一城副将的高位了,说完此话,老胡伸出满是粗茧的大手,而小男孩恋恋不舍的看了爷爷一面,深深地记住爷爷的叮嘱,才转过身来,也拿出自己的一只小手,向着老胡递了过去。
老胡欣慰的笑了笑,接过小男孩,继续向着其他地方走去了。
不得不说,摧毁一个小镇容易,但要想将它扫的一丝不剩,却又有些难度了,或者是一个小镇数千人中,幸运的也不是那么一两个,经历过如此的一场屠城浩劫,竟然还有着那么四十几个人侥幸活了下来,不过,活下来的却大部分都是孩子,有几岁的,也有像向天这样十二三岁的,比向天长几岁的少年也有那么一些,至于成年人就很少了,而老年人就更少了,仅有那么四五个人而已。
燕青松是慕士国云州府平川城的守将,掌握着整个平川城的兵力,而在整个慕士国中,一共也不过十七府,两百多个县城,而大多数县城是没有设置城守一职的,由于云州地处与新土国的相邻位置,因此云州的十几个县城大部分都设置了城守一职,由此可见,燕青松即便是在整个慕士国内也算得上是有权有势的人上人了,并且由于处在与新土国交界的前线,手下的将领军士要比国内其他城守多了几成,其地位和影响力也隐隐比其他城守高了一些,如今的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不过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身材挺拔魁梧,脸上全是坚毅沉稳之色,多年的沙场生涯,更是凭添了几分杀伐与威严。
燕青松,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像是一颗坚毅挺拔的青松,屹立在平川城,这个慕士国的边界、最靠近东北方的新土国、慕士国的敌国,有他像青松一样屹立在那里,新土国可谓难以寸进半步。燕青松的名声极大,不仅是落日、新土两国,即便是整个西域十三国,燕青松也是赫赫有名的边防名将,说他是青松,实在是有些小视了,在两国军士眼中,他更像是那巍巍青山一般,让人不可撼动。
不过那不可一世的辉煌,现在都已成过去了,自从武都城换了个城守之后,他的处境也比以往艰难了许多,以前的那位城守,虽说是保守了一些,但却是稳打稳扎,让他有一个安定而坚固的后方,但现在,他不得不将最前线的兵力分出一部分来紧守侧翼和后方了,而这一次的会宁一劫,似乎就是一个不妙的开始。
那新上任的罗峰城守,可是国内三大世家的罗家派来历练的人,说是历练,估计也是出来混个经历,成天只顾游手好闲,早已将城守之事放到了一边,这次出了这么个事,也不知道他如何给国内一个交代,但以他的世家身份,想来也不会受到什么过重的处罚吧,不过与他同级的那位武都城城主黄宁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可没什么背景的,嘿嘿,想到这些,燕青松就不由轻笑了一声。
而就在燕青松站在小镇中开始思索之时,小镇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包括向天在内的四十几人,也迎来了一个命运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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