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总有事吗?过几天就要去外景地了,我需要请假去备些东西。”
谭英深深地看她,半晌,忽然无所谓地笑了:“随你,假批了,你去准备吧。”
夏绫从训练营走出来,仰起头,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大街上,阳光凛冽,带着几分初秋的清爽和凉意。她沿着熙熙攘攘的商业街扫过去,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去采购外景用品,防晒霜、保湿霜、驱虫水、面巾纸……
也不知道有没有漏掉什么。
以前,这些事情都有助理帮她做,方方面面照顾周到,如今什么都要自己来。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已经有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命运开始的时候,孤儿院里有个名叫夏绫的小女孩……
上辈子的她,是个孤儿。
那时候的夏雨很弱,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跑不能跳,稍微热着冻着了,就会诱发急性肺炎,甚至心力衰竭。
为了照顾夏雨,夏绫放弃了很多次被领养的机会。那时的她对院长说,除非有人愿意同时领养她和夏雨两个,否则她哪也不去。
直到,遇见裴子衡。
夏绫一度以为,他是她们的救世主。
他出现在那丛薰香摇曳的鸢尾花下,夏日的阳光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下一层镶金的轮廓。他微笑着对她伸出手来:“小绫,跟我回家。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红的艺人,也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你的妹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小绫,跟我回家。
只因这一句话,她赌上了一生的爱恋和热望。
她从十二岁开始跟着裴子衡,他是她的监护人,父亲,兄长,导师,以及……恋人。
原本以为,这就是天荒地老了,可她终究忘了,她毕竟没有尊贵的出身。
裴家世代豪门,身为继承人的他理所当然地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他甚至没有和她商量,直接就应下了家里安排的婚事。
夏绫是从新闻上看到他订婚的消息,那天,她疯了一样闯入他的办公室质问,他只皱着眉看她:“家族联姻而已,我又不会抛弃你。小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原来是她不可理喻。
她嫉妒他的妻子能与他携手走在阳光下,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她,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当他永远也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她找那个女人谈判。
那个女人摆出最优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她:“夏绫,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戏子,玩物罢了。你若是识相,在我进门后也不是不能容你,可你若是不识相,别忘了以后谁才是帝皇的当家夫人。”
歌坛天后又如何?拥有粉丝无数又如何?在这些豪门贵族面前,不过是一粒不值一提的尘埃,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与裴子衡的家,也许一直以来,把这里当家的只有她夏绫,对于裴子衡来说,不过是一处行宫和旅馆。
疲倦如潮水般涌来。
她累了,想放弃了,既然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宁可远远离开,哪怕孤独终老。
她趴在和他的双人大床上独自哭了一场,起身擦干眼泪,打开衣柜收拾行装。临走前惦记着最近天气转凉,又返身将裴子衡最爱的那件的山羊绒大衣翻箱倒柜找出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落地雕花衣架上。
然后,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摇摇晃晃走到玄关。
他开门进来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他解释离家的事,他已经重重一个巴掌甩下来:“夏绫,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歹毒,下毒杀人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下毒杀人?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额角不知磕着哪里,有鲜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她怔怔地看他,意识有些茫然,耳朵里嗡嗡地响。
他俯下身来,抓住她薄衫的襟口,“敢杀王静琬,你胆子倒是不小,现在王家追过来要说法,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少麻烦?!”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可鲜血模糊了视线,怎么也看不清楚。脸颊火辣辣地疼,大约是肿起来了,让她连说话都口齿不清:“我要……走,让我……走……”
那个女人死不死,已经与她没有关系了,裴子衡竟然对她动了手。这是他第一次打她,毫不怜惜地,就像面对一个仇人。
原来,他们的感情这么脆弱。
为了一个所谓的门当户对,政治联姻,他可以把他们十多年的感情都放下,弃如敝履。。
夏绫没有杀他的未婚妻,可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