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潇湘省邵庆市TJ县张家坪。
面色苍白的张谦修坐在院子里,虽然年仅十六岁,但他黝黑的眼眸之中,却带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深邃与悲凉。
他身后是一栋严重倾斜的土坯房,被几根碗口粗的松木撑住,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土坯房的大门口,蹲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低声抽泣,她是张谦修的姐姐张兰梅。
张兰梅那被洗得发黄的白色碎花衬衫上还有几个补丁,一条青色的确良裤子已洗得发白,光着的脚丫上,还有下地干活粘的泥巴,消瘦的脸颊因为日日劳作,被太阳晒得黝黑,梳着两条辫子,因为没有洗发膏,头发显得有些油腻。
张谦修的名字,那是父亲花钱请先生给起的;女儿没儿子“珍贵”,自己琢磨个差不多,有点好寓意的名字就行。
父亲给姐姐起名“兰梅”,只是见大家都用花名起名,也就随了大流。随大流,总不会差太多,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兰花、梅花的美好寓意。
张兰梅真如她名字里的“梅”字一般,即便现在哭的梨花带雨,还是在倔强的与父母斗争:“爸,我不嫁,那韩长生就是一个傻子。”
父亲张爱兵“吧唧吧唧”抽着老汉烟,一拍桌子:“嫁不嫁由得你?你弟弟还要上学,家里没钱,粮食要缴农业税,也不能卖,你不嫁哪来的钱给你弟弟读书?”
张兰梅擦了擦眼泪倔强的说道:“我出去打工,给弟弟读书。”
张爱兵怒道:“你就听那些人胡说,你真以为去外面打工就是捡钱?再说了,出去的车费要一百多,家里哪来那么多闲钱?”
张兰梅不吭声了,只是流泪!
如今农村,没有经济来源。
一家人扑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交了农业税,可能还不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养两头猪,卖几百块钱,去掉猪崽的钱,剩下的就要做日常开销,哪来的闲钱。
张谦修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虚弱的说道:“爸,我不读了,我也不同意姐姐嫁给韩长生。”
张谦修中考完后,忽然大病了一场,让本就贫寒的家里,又背上了几百块的债务。
而这场大病,让张谦修拥有了未来的记忆,或者说是未来的魂魄占据了他现在的身体。
张谦修的记忆中,姐姐抗拒过,最终还是没有拗过父亲,为了八百块的彩礼,嫁给了韩长生。
姐姐迫于压力嫁过去后,韩长生经常家暴,张谦修一直劝姐姐离婚,但父亲不同意。
一直到2003年,姐姐被韩长生活活打吐血,腿也被打骨折,在医院住了以个月,最后还是落了个瘸腿的毛病。
张谦修盛怒之下将韩长生告上法庭,姐姐才算结束了这一段不幸的婚姻。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张爱兵怒道:“你不读书你做什么?我们家就指望你以后能有点出息,我和你妈还指望着你能让我们享两天清福呢!”
张谦修心里其实挺恼火父亲的,但父亲对他还是很好的,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唯独在姐姐这个事情上,让张谦修心中有很大的意见。
张谦修看着暴怒的父亲,走到门边,手扶着土墙:“爸,姐姐是你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养的?”张爱兵“直言不讳”自己心里的想法。
母亲在边上不吭声,闷头纳鞋底。
姐姐听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厉害,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下唇被咬的发白。
张谦修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微微皱眉,坚定的说道:“爸,只要我没死,姐姐的婚事,就她自己做主,谁也不能给她做主。”
“反天了你?这家里谁做主?”张爱兵气得猛然站了起来。
母亲胡金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拉住父亲:“小修他这病还没好,你跟他发什么火?”
张爱兵怒瞪了儿子一眼,又坐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姐姐嫁人,也不是为了给他读书吗?”
张谦修实在接受不了父亲将姐姐视作“货物”一般的态度:“爸,你这是卖女儿,你知道吗?”
“我就是卖女儿怎么了?”张爱兵见儿子还顶嘴,火气又上来了:“你们都是我养活的,我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张兰梅轻轻拉了张谦修一下:“弟,算了,我……我……嫁!”
张兰梅是被父亲的话伤透了心,她在这个家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点家的温暖,既然没有家,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生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嫁!”张谦修虚弱的身体憋着一口气,怒吼出声:“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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