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等一下。”
“做什么?”慕容秋最讨厌这种主动搭讪的女子了,这年头,男子也是能随便搭话的?
粉衣女子真的蹭到了他身旁,伸出右手,居然是一方小小的罗盘,“你真的要解这玲珑棋局?似乎,不妙啊。”
慕容秋撇了撇嘴转身不看她,淡淡地问,“姑娘有何见教?”
“此地乃大凶之地,公子此刻来赴这棋局之约,甚为不妥。”粉衣女子一脸严肃,仿佛他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姑娘你有所不知,师兄带领我等来解这棋局,实为师父的嘱托。”
早有小师弟看出了慕容秋的不耐烦,慌忙解释,就怕他师兄一个不耐烦把人家姑娘给打了。虽说平常也不见师兄欺负女孩子,但那是山里少有女子的缘故,万一他家师兄一个脾气不好,拔剑把人家姑娘砍了可怎么办?
“原来如此,是我多事了。”粉衣姑娘后退两步,看了看他身后两个小男孩背后的剑,才知道面前这白衣男子原来是修仙剑派的,可他背上根本就没有剑,况且他的命数……粉衣女子摇了摇头,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更何况眼前这人中龙凤。“打扰了。”她恭敬行礼,然后离去,想着得赶紧下山,才能赶得上投宿和吃饭。
身后的慕容秋看着她离开,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右手却握了起来。要说这山庄有什么不妥,他是不相信的。玲珑山庄是他的皇爷爷在世时修的行宫,建造之前请了好几个风水师,都说是难得的龙脉,怎么几十年过去这里就成了大凶之地?
下山时师父也曾说过,此次远行权当是历练,危险是有的,但都能解决,也并没有特别提到玲珑山庄。慕容秋轻哼一声,想那姑娘八成是危言耸听,又或者从哪里得知了他的身份,等着他打赏呢。他最讨厌这种自己凑上来装熟的人了,如果对方不是姑娘,他早不客气了。
“师兄,咱们过去吧。”见慕容秋对着山谷发呆,小师弟木然上前提醒,再站下去天就要黑了。
玲珑棋局并不在玲珑山庄里,而是设在了玲珑山庄以北的山谷,皇爷爷过世后父皇就很少来这里了,慕容秋知道,现在掌管玲珑山庄的,是自己的三王叔。慕容秋平常并不关心朝政,虽然父皇疼爱自己,但他自小就立志修仙,十五岁跟随师父上山,已经有五年不曾回宫了。
五年的时间有多长?不过是一千多个日夜,他修习剑术,勤奋读书,侍奉在师父左右。师父赞他悟性好,他也早习惯了山里的生活,以为自己就要脱胎换骨了。可前几日师父打发他下山,让他来此解玲珑棋局,并说他游历的途中会有一劫,派了两个师弟跟着。他知道自己平常的精力都花在修行上了,对凡俗的人事没什么耐心,师父怕他脾气暴躁闯下祸事,所以才让人来盯着。
哼,解了棋局就回去!他想,有什么好游历的,这个世道不就那么回事儿。一边想一边抽出腰间的软剑,想着要不要御剑飞行。
“师兄不要!”小师弟早上来拦着他了。他不过才五年的道行,刚学会走他就想飞了,这里不比自家仙山,跌下去可没有师父来救他。
“我只是想试试,在山上我也能飞一段距离的。”慕容秋闷闷地把剑别回了腰带。他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想要飞到山谷是不可能的。他看着山谷里的那条小路,泄了气,“走吧。”
“师兄,你已经是咱们这一辈中顶厉害的了,师父说再过几年,你御剑飞行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况且下山时师父偷偷跟我说,你擅长的灵力不在这方面,要我们看着你点儿,叫你别急。”师弟木然看着师兄郁闷的样子,慌忙安慰。
“是呀师兄,好几次我看见你和大师兄比剑都不相上下,可是厉害着呢。”最小的师弟林泽今年才十六岁,哀求了很久才求着师父放他出来和慕容秋一起历练。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安慰我了,咱们慢慢走吧,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走到棋局那里。解了那棋局咱就回吧,这凡尘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可是师兄,难得出来一次……”林泽不满了,他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怎么能刚出来就回去?
“你才十六岁,放眼看看咱们山上,十六岁能出远门的有几个?”
小林泽笑嘻嘻的讨好师兄,三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一路嘻嘻哈哈的好像去郊游。
变故总发生在没心没肺的时候。但如果慕容秋听到这话,一定会反驳。不管你有心无心,变故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山谷中四处是美丽的花朵,颜色鲜艳,有些甚至有迷幻的作用。于是他们不敢肯定眼前发生的事是真是假,三人都看到一头凶猛的野兽正追着一位穿粉衣的姑娘,那姑娘他们见过,就是在玲珑山庄搭讪劝慕容秋离开的那位。
“师兄!”木然本能地抽出剑,想要上前帮忙。
“等等。”慕容秋一把拉住他,“周围的景很模糊,我们可能中了幻影草。”
“小泽去看看有没有解药。”木然吩咐小师弟,幻影草的花就是解药,如果他们都中了幻影草,那周围可能有大片的幻影花。他拔剑警惕地看着四周,那头怪兽已经追上了粉衣姑娘,正喘着粗气端详自己的食物。
“师兄,怎么办?”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凡人死在自己面前。
慕容秋也拔出了腰间的剑,缓缓向怪兽靠近。“我从前面,你从后面,我们一起。”
木然重重点头,他与师兄所习的法术分别是水与火,这也是师父让他陪着师兄下山的原因。他们两的攻击一旦融合,区区怪兽完全是小菜一碟。
“师兄,周围没有解药。”小林泽飞奔过来高声叫道。
那么这个怪兽就是真实的,慕容秋与木然一个对眼,同时高高跃起,一蓝一红两道灵力在空中汇聚成球,直直向怪兽砸去。冰火两重天的威力连地上的粉衣姑娘都闭上眼抱着头匍匐在地,怪兽的攻击还没成形,便溃散一地。它转瞬被击倒,慢慢挣扎着还想站起来,终不得力。
“它是什么兽?”慕容秋好奇,以前似乎没有见过。
“一条腿,像夔。”林泽上前研究,又摇了摇头,“那种兽现在早没有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木然已经扶起了粉衣女子,慕容秋在前面带路,一行四人再次上路。他们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玲珑棋局,可是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一路的相扶相携,将伴随他们以后的大半岁月。
有些人的遇见,是命中注定。那些许下的承诺,会在恰当的时机一一兑现。
在千尘以北的土归州,有一个名为冥宵的国度,冥宵国历经七世,到现任国主任天冥手上时,国力渐衰,任天冥膝下子嗣不多,仅三子一女。冥宵国崇尚仙道,境内有多座仙山,子民中有机缘者,大多都选择上山修仙,因此真正留在红尘中的年轻人,多是碌碌无为者。
皇帝任天冥尤其喜爱自己的小儿子任锦秋,谁知此子机缘深厚,自小就向往修仙,到十五岁时干脆拜别父母,换了名字,直接上了仙山。任天冥阻止不了,从此落下忧思的毛病,不只为儿子,还为自己的江山。只因任锦秋聪慧异常,他本指望着他来接手自己的江山,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也顺不过气来。
虽说冥宵国国力弱小,但周边国度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只因冥宵国内有着名扬整个土归州的江湖大派,离门。离门亦正亦邪,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他们出名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实力强大,而是因为他们什么生意都做。只要你给银子,他们就会尽全力为你解决问题。比如刺杀、保镖、押镖、聚众斗殴等等。听起来像是小打小闹,但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能囊括黑白两道生意而一直存活且越做越大的门派,离门是头一个。
离门也许称不上门派,因为他们大多以接受委托为主,极少参与江湖争斗。但离门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神算子,惹得江湖中人时常上门求教,那是位女子,叫碧归尘,传闻,还是位绝色美女。
是不是绝色没有人知道,因为去拜访过她的人,很少说起她的容貌,只说她的神算神乎其神。但她甚少接客,做事也只凭兴趣,以及她所说的,天运。比如他们此次接的委托,本来是非比寻常的,门主也早打算放弃。但她算过一卦之后,这生意便成了。
这是桩刺杀的买卖,工种没什么特别,唯有刺杀的人,居然是冥宵国的国主,任天冥。离门门主叫离落,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碧归尘初次见他时,测得他的命数早该得道成仙,谁知他红尘未了,登不得天。
离落接到买卖时本是一口回绝的,离门虽然家大业大,但甚少参与政治,更别说刺杀国主。这生意凶险,他自然不答应。可碧归尘三言两语测得天机,说冥宵国有此一劫,如果换别人来做,也许这个国家就土崩瓦解了,不如由离门出面保得江山。
这是个非常沉重的决定,要刺杀皇帝,还要保住冥宵国的江山,还得把自己置身事外,如果不是离落还有那么点恻隐之心,这事儿他肯定不管了。幸好有碧归尘在,他想,这姑娘以前预测的事也有不靠谱的,但都很准,她说了离门会没事,那就准没事,顶多就是多一些折腾。
离落安排好刺杀的人手,把碧归尘也算了进去,他好说歹说才劝动了,主要还是晓以大义。有时候离落会想,自己活那么大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看透,义这个字很好听也很好笑,在意它的人为它生为字死,不在意的,它就是个屁。所以得看对谁,江湖人都以侠义著称,但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偏巧碧归尘就信这个。
出门时离落再三吩咐,一切他都安排好了,完成任务就撤,一刻也不能多耽搁,否则谁都回不来。
和碧归尘同去的是二十人的精锐小分队,队长离海与碧归尘是多年的交情,偶尔出任务也配合默契,但这次他一个劲儿的埋怨碧归尘,出发前一刻他的嘴也不曾歇着。
“完了完了,我要被你害死了。”他第二十遍唠叨着。
“都说了你没事了。”碧归尘一脸平静地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你师父说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排个屁!”离海一脸愤怒,“师父本来是不接这买卖的,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让他接下,这是什么罪你知道吗,抄家灭族的大罪。”离海边说边双手合十向西方拜了拜,“佛祖保佑,我死的时候能少些痛苦。虽然无家无业的,可我也不想死得那么惨。”
“你个傻孩子。”碧归尘嘴上调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里的罗盘,“行了,走吧,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了。”
“呃,为什么?”离海嘴上抱怨,脚下却没停,骑上马带了几个人就出发了。
离海带人是有讲究的,他的小分队只有二十人,其中十二人为暗影,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少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另外八人均是高手,其中三人还是神射手。他培养这只队伍花了不少时间,离门很多棘手的案子都由他们完成。二十人就像亲兄弟,说是无家无业,但他们彼此就是家人。
碧归尘不是不知道此次凶险,但她不敢拿国运开玩笑,此次委托他们不接,自有其他组织去接,到时候国运受损,怕是再难崛起。所以她用了离门最精锐的一支分队去完成任务,只有他们,才能确保皇帝只是生命垂危。
远处天边阵阵雷鸣,碧归尘皱了皱眉,昨夜观天象帝星有陨落之势,且周围迷雾重重,看上去凶多吉少。今日空雷阵阵,恐有妖孽横行,这是要天下大乱么?她有些紧张,叹自己是什么样的运气,能遇上这样的时代,还要去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弑君,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归尘,今天是怎么回事,晴天白日的一直打雷?”离海骑着马来到她的马车旁,撩起帘子问她。
碧归尘笑了笑,离海的修为果然不低,寻常人只当天有异象,他却已闻到了不寻常。“没事,我们赶紧离开,天黑前要赶到下一个城镇去。离落大人那里我也留了书信要他们保持警惕,此异象,怕是有妖孽横行。”
“妖孽?”离海皱了皱眉,掉转马头向后大声吆喝,“加紧赶路,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镇。”
“是。”八个兄弟齐声回答,默契十足,赶着另一辆驮着货物的马车开始加速。
阳光渐渐隐入云层,天边出现了一片黑云,碧归尘扒着车窗看向远方。也许该来的总是会来,但没有拼过,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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