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焦灼,吴婶子连忙出来打圆场,“秀才公这话说的,你就算给芸娘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加害婆母啊,那可是要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
“秀才公你有所不知,早上芸娘抱着木盆到河边洗衣服时还晕倒了,被我扶起才知她是饿晕过去的。她既没吃饭又如何会中毒?秀才公你可要明察秋毫,不能冤枉云娘呀。”
王大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满地找头,火速开了几个方子后,便匆匆告辞了。
芸娘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则是直骂娘,居然真的误打误撞,被这狗东西猜中了。
就算真的猜中了又怎么样?她不信这狗东西会不顾名声把她送官。
秀才公老爷家宅不宁,家里居然出了儿媳妇大逆不道毒杀婆母的事。他徐进才这辈子也甭想有什么好名声,看他日后还如何出门与那些读书人之乎者也的互相吹捧。
芸娘早就想明白了,徐进才和徐母徐秀秀一样,都是极其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徐母除了自私自利外,还有一颗拳拳爱子之心。
可这个人面兽心的徐进才就不一样了,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
从他劝说徐母卖掉家中祖产到镇上赁房子住这事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完全不考虑他人,只在乎自己的凉薄之人。
将祖产卖了的确能得一大笔银子,可是日后呢,徐家并无什么进项,等于说一家人卖掉祖产后只能坐吃山空。
徐母年近半百,棺材本儿都贴给徐进才读书进学了,徐秀秀将将十一,再过几年也要谈婆家出嫁妆了。
处处都是要使银子的。
这些徐进才都不曾考虑过,他只考虑自己。只为了方便与同窗们携手出游,他就撺掇着徐母卖掉祖产。
更别提他自从考上秀才后就妄自尊大自视甚高不肯在再埋头苦读。平日除了伸手要钱,从不在家里多待片刻。
什么奉养寡母,孝顺母亲这些漂亮话他倒是会说,只不过他将这些活计全部都丢给了芸娘。
芸娘任劳任怨的替他打理家事,伺候婆婆,照顾小姑。可是换来的却是婆母搓磨,小姑嫌弃。徐进才当然知道芸娘所遭受的这一切,可是他从来不会替芸娘说半句话。
整个徐家徐进才,才是那个最可恶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是他造成了芸娘上一辈子的种种苦楚和艰难,是他逼死了芸娘。
“是我没有照顾好婆母,无论夫君说什么都是我应得的…”芸娘抽泣不止,“吴婶您先回去吧,多谢您今日仗义出手,改日我定登门道谢。”
吴婶子似乎还想再劝劝徐进才,可是又觉自己人微言轻在秀才公面前没有什么脸面,便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瞧瞧这个大孝子,你既那么心疼你娘你妹妹,你怎么不去熬绿豆汤?你娘你妹妹都快被毒死了,你还在这儿杵着等着,等着我去熬汤。
真是个狗男人。
芸娘心里翻了个白眼,失魂落魄的进了灶房。
算算时间,现在都差不多晌午了,早上到晌午好几个时辰呢。
说不定那两人早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了。
这绿豆粥她可要好好熬,慢慢熬,最好熬死那老太婆和徐秀秀。
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留千年。
芸娘慢吞吞的熬好绿豆汤后端去给徐进才,一副有意避嫌的样子。
谁知这位秀才公腰杆笔直满脸不悦,“怎么磨蹭这么久,还不快喂娘和秀秀服下?”
你是死人吗?你是死人吗?你不能自己喂吗?
再说你刚刚不是还怀疑我毒杀你娘和你妹妹吗?
现在又让我煮绿豆汤又让我亲自喂,不怕我再次下毒毒翻你们一家?
芸娘腹诽归腹诽,面上却不肯表露半分。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个人渣。
芸娘忍着厌恶将一碗滚烫的绿豆汤尽数倒进徐母嘴里,又如法炮制给徐秀秀灌了一碗,而后担忧不已道,“夫君,是要继续喂绿豆水?还是给娘煎药吃呢?”
徐进才望了望外面的日头烦躁不已。昨日他出手阔绰摆了宴席,拉着同窗喝了一晚上,同窗才同意今日带他去拜见周公子。
如此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说不得周公子会被他的文采折服,从此他徐进才就可以一飞冲天富贵无边。
可恨娘和妹妹不争气,竟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
徐进才脑中天人交战良久后还是决定不能错过周公子,“你看着办便可,事事都要来问我,我哪里有许多的闲工夫同你歪缠。”
芸娘气的磨牙,这个畜生。
躺在床上的到底是你娘还是我娘?
你当老娘愿意管吗?
“你在家好好照顾娘和妹妹,我今日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必须亲自到场,不能耽搁。”
徐进才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便将柔弱无骨的貌美娇妻搂进怀里,温言抚慰,“好芸娘,辛苦你操持家里了,你的孝心我都知道。刚刚是为夫莽撞了,我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为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娘子勿怪,能娶到娘子这样贤惠的夫人,是我三生有幸。日后我若出人头地,定让娘子呼奴使婢穿金戴银过好日子。”
芸娘适时的流出几滴眼泪,装作感动不已的模样,“夫君不必如此,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夫君文采斐然勤奋刻苦,日后定然能金榜题名一展抱负。夫君你去忙吧,家里一切交给我。”
安抚好妻子徐进才果真看也不看床上的寡母潇潇洒洒地踏出了家门。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芸娘对着徐金才的背影唾骂不已。
这厮对自己亲娘亲妹妹都这副德性,上辈子卖了她这个妻子也不算意外。
可惜她偏偏要等死过一次才幡然醒悟,才彻底看明白徐家众人的嘴脸。
芸娘上辈子不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在徐进才面前都是笑吟吟的。
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这么会流泪,居然这么会作戏。眼泪说来便来说止便止,当真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床上的徐母已经开始微微抽搐了,芸娘懒得搭理,就这么顶着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出了门。
秀才老爷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出去让旁人看看热闹,嚼嚼舌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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