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山高峰堆雪,地广人稀水流云”这是著名炼器大师陶广义对罗萨尔高原的描述。这两句说不上多有文采的顺口吟咏,传到几万年后的今天仍有人津津乐道。
陶大师把两句话首尾之字刻在剑柄的两面,把两句原话雕刻在剑鞘上,这成了炼真谷的特有标记。本来是一种推销手段,想不到后来硬是有人说“天雪”、“地云”寓意倒转乾坤之意,是意图谋反。他的后代子孙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当年他踏上这片白雪荒原的时候,这里还鲜有人知,直到他创建了炼真谷,开创了灵炼一脉,随着那些带有刃芒、刻着文字的法器流入修真界,人们才逐渐知道了这片地方。尽管如此,这偏僻的高原还是名头不大,多数人只知道炼真谷的名号,却很少有人把它和这片雪原联系起来——它太偏僻了!
真正使罗萨尔这名字家喻户晓的是它西部一座不起眼的山峰——断念峰。
那是一座削去一截的半大山峰,缺了峰顶的断面成为一个百十里宽阔的平台,上面有全球最大的一座法阵。通过它,数千万计的人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不是为了移民,不是为了逃难,是发配,是修真法庭对罪犯的处罚!
第一批罪犯里,陶姓之人占了不小比例,炼真谷也易手成了段家的产业。如果那位陶大师还活着,不知该作何感想?
断念峰往东隔了两个山头,一条二十余里长的翠绿山谷镶嵌在皑皑雪峰之间,这就是闻名遐迩的炼真谷,凌阳宫是它的核心。
一片热水湖泊赋予了这里不一样的生命:山清水秀绿树成荫。在这茫茫白雪大地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从高处看,雪山环抱中,苍山碧树围绕着一片蓝宝石般的驼形小湖,湖畔,一座巨大宫殿依山靠水,掩映在成片的绿树之中,红墙碧瓦金碧辉煌。
宫殿靠山的一角、骆驼前腿伸出的地方是个独立小院,两座白玉石桥跨过驼腿把前后两片绿地连接起来,靠山的一面奇石林立;靠湖的一面遍布两丈多高的花树。初春,树上白花盛开如雪挂枝头,尖尖绿叶点缀其间,像白玉中镶嵌的翡翠。
一座青瓦小楼坐落在花丛之中。小楼内,莹白的天花板上一颗巨大的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撒下一片银光,照耀在白玉地面上,映射出千姿万态的晶亮雪花。整个空间洁白静雅,衬托出这里主人娴静清雅的心性。
香风习习,一个十四五岁女孩微垂着头,漫步走到窗前。
她肌肤胜雪,容貌绝丽。一身鹅黄衣裙,长发披肩,头上束条金色丝带,显得活泼又高雅,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星辰,虽未成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女孩凭窗而立,眼睛看着花丛中露出一角的清心亭,那是阿姐最最喜欢的地方。
良久,她微抬秀目,看向一条驼腿相隔的望天台。注目多时,蛾眉轻蹙,面现一丝忧伤,轻回身,不易察觉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望天台是一处绝壁,是山顶上一片突出的崖石。
裴天羽默默矗立在崖石上,一身白色书生长袍在风中飘摆,粉玉般的俊脸上一片哀伤。
山下白花掩映的宫殿一片寂静,红日西斜,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七彩霞光。
他知道,她不会来了。三天前的那次相会,应该就是永别了……
裴天羽微微仰头,不让目中的泪水流下来。他抚摸着左臂,那里有一朵梅花印痕,封印着她的两滴眼泪。这是一年相恋,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红日西坠,薄薄的夜幕笼罩了凌阳宫。繁星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天边,磨盘大小、蔚蓝色的迪米嘉克露出了半张忧郁的脸。
它是过客,每三十年临近一次,每次擦肩而过,都会带来巨大的天灾。
这次,天灾未到,却先给他带来了不可忍受的痛……
裴天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它的容貌,却怎么也想不到要与这陌生的星球结下一生之缘。今后的日子就要在它上面度过了,如果到了那里还能活着的话,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流放者。
夜风如刀,西来的风带着雪原特有的冰雪寒气随夜幕悄悄而至,裴天羽不经意打个寒颤。他的目光默默离开空中那个蓝色玉盘,一脸的落寞。
一切都结束了!她不会来了,心中最后的愿望随风而逝。
明天,这颗蓝色星球将会掠过头顶,会变得如房子一样大。那时,他将随它而去,这里的一切连记忆都不会留下。从此天各一方,永世相隔。
他又低头看看山脚下的宫殿。三天前她踏着霞光而来,脚下是他为她炼制的七霞分天剑,七彩霞光依然夺目,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使他迷醉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告诉他是来道别的——
莫萨教的教主陀飞雄相中了她,要娶她为妾,而他,将作为罪犯被发落到迪米嘉克。
她没有悲伤,淡淡说了一切,绝世美貌的脸上一片木然,眼睛盯着一片虚空,目中多了一丝冰寒,像西源山千年冰精所化的水。那水只流出了两滴,被封印在他的左臂上。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脸色,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他的心碎了,慢慢沉入无底深渊。
她把两滴眼泪相赠,没有解释。他无法拒绝,中午的时候,他已经被废去了修为,比传说中那些反教联盟的罪犯更彻底——他已经是个凡人了。
他木然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谁不知道陀飞雄是这个星球的主宰?就算没有莫萨教,仅凭个人本事,整个星球也得匍匐在他脚下。她的父亲做出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自创立以来,莫萨教统治这个星球几万年了,每一代教主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是当时最伟大的人。
时间像流水,能磨灭世间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伟人的事迹渐渐被人淡忘。如今,莫兰释的人多数只记得那位有史以来最最伟大的创教教主钱关硕,和现今的教主陀飞雄。
钱关硕创立了莫萨教,成立了修真法庭,把那些罪大恶极的反教人士判了罪,发放到那个被封印的星球。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建立过如此丰功伟绩的天之骄子,只是他劳心过度,英年早逝。
陀飞雄是这个星球上几万年里修为可以比肩钱关硕的有数人物之一,只是他生不逢时,莫兰释已经是莫萨教的天下,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建立超过师祖的丰功伟业。
如今的莫兰释,反教联盟早已灰飞烟灭,就算还有人对时局不满,也不敢轻举反旗。在陀教主的治理下,这个星球是太平盛世。
修真法庭已解散多年。这个当年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机构,运行到后期就变了味,反过来处处和教主做对。伟大的陀教主自然容不得它存在,最后一次开庭,它判罪的是那班自以为是的法官。
迪米嘉克的封印结界早已愈合,几万年间,再也没有犯人被发配到那里。
陀教主并不认为把犯人发配出去是个好的创意,他不明白,同样伟大的创教师祖为什么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把那些该死的人杀了不是更省事儿?
直到两个月前,他看到了那个绝美的女孩,看到了那个蝼蚁一样的臭小子,那个漂亮的招人恨的小子,凭着一张俊脸,硬是让那女孩拒绝了主宰一切、掌控全球的他,这才明白创教师祖为什么让那些罪犯活着,才知道有时候让该死的人活着更有意义、更折磨人心、更快意恩仇。
他要像师祖一样,让最该死的人活着,让拒绝他的女人在遥遥天际的这边亲眼看着她的心上人享受人生。
这才是诛心之举!用一生时间诛杀她那颗敢于蔑视天地主宰的狂妄之心。
裴天羽默默听着,一脸漠然。炼器堂的陈师傅早就说过,女子太过漂亮是祸水。他从来不这么认为,可现实又一次印证了这古老的圣训……
他爱她,撕心裂肺!可面对横刀夺爱,却无力抗争。他心如刀割,想抱着她痛哭,可心里知道不能那么做,他明白,任何缠绵的表露都会使她更加痛苦。他想到过一死了之,可同样不敢,宫主对他有养育之恩,而且默许了他和她的交往。他不能为了自己解脱而害了这一家人。
他希望她能忘了自己,所有的痛苦由自己一人承担。他知道迪米嘉克的封印结界上有一个强大无比的摄魂大阵,通过那里,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自己的痛苦是暂时的,而她的痛苦会伴随一生。他甚至想说些绝情的话让她恨怨自己,可试了几次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只能摆出一副漠然的姿态无动于衷。
他强忍着心痛一句话不说,直到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光彩,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听到。
他跑到没人处痛哭,直到再次踏上这突出的崖石。
永别之前,他只想再偷偷看她一眼,可惜,这愿望是没法实现了——
她不会来了。
夜深了,迪米嘉克像挂在天上的蓝色磨盘,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那里才是自己的人生,而她,将在这遥远的天际看着自己。他想象不出这是何等的摧残!想象不出那日子该怎么熬。
一股热流翻涌,哇——鲜血喷出染红了白雪般的书生长袍,染红了身前这块不知站立过多少回的青色崖石。
“啊——”他对着天上那蓝色磨盘嚎叫:“总有一天我要杀回来!”
随后,他慢慢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个愿望也是无法实现的……
一闭昭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君恩。
卧思陈事暗消魂,罗衣湿,红袂有啼痕。
歌吹隔重阍,绕庭芳草绿,倚长门。
万般惆怅向谁论?
凝情立,宫殿欲黄昏……
一阵歌声传出,略带沙哑,凄凉而哀伤。
“姐,你真不想再见他一面?”
那个十四五岁的鹅黄衣女孩无声来到亭子旁。
亭中一个老妇,七八十岁的样子,面色灰白银发垂肩,皱纹纵横的脸上一双暗淡无神的凤目蕴含着一丝冰寒,一身月白长裙新潮华贵,显得与年龄颇不相称。
“我如今这样子,怎能见他?”老妇停了吟唱,看着天上那蓝色磨盘般的陌生星球,眼里很冷,语调却很温柔。
女孩扑到她怀里,呜咽道:“姐,你别恨阿爸……阿爸说,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你的修为,延长你的寿命……”
老妇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喃喃道:“我谁也不恨,只恨自己命苦,生在这个世界。”
太阳爬上中天,照得断念峰上一片惨白。
广袤的雪地上多了一些奇怪的建筑,三十六根白色柱子矗立着围成一个圆圈,柱子上流淌着谜一样的火线,一条条一道道像游走的火蛇。每根柱子前盘坐着一个红色服饰的中年人,他们面对石柱闭目盘膝,脸上木然得像泥偶雕塑。
柱子围起的正中位置,一个五丈方圆的石台上镶嵌着复杂的淡黄色灵纹,周边三十六个凹槽安放着拳头大的绿色晶石,与周边的石柱一一对应。
一个锦袍中年人目光呆滞地立在雪地上,身后站立着四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他们抬着半个床铺大的一块蓝珊木木板,裴天羽跪在上面,身上捆绑着几匝半透明的灵索。
锦袍中年仰天看看左前方天空那个碾盘大的蓝色星球,又把目光看向北面。
一阵悠扬的乐曲传来,似仙乐飘落人间。
八个粉色裙装少女抬着一张龙床踏空而来,那龙床紫雾氤氲,紫霞灿灿。风吹紫雾飘飘,发出令人遐想无限的乐音。
一个天蓝服饰的翩翩公子侧卧在龙床上,微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璃髓玲珑花。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任谁也不会相信,雄霸整个星球的莫萨教主陀飞雄,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他白玉刻就般的面容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翘耳薄唇,显得十分精干潇洒。
仙乐传来的时候,锦袍中年人眼角轻微颤抖了一下,随着仙音,他屈身跪倒。身后那四个青年更是匍匐在地,脸贴在雪面上。
龙床缓缓而来,停在二十丈外的空中。仙乐渐停,余音袅袅。
“属下段思明参见教主!”锦袍中年人额头触地,声音微微发颤。
陀飞雄站起身,缓步走下龙床。身后的八名美女垂手肃立,那龙床收缩成寸许大小,飞入为首美女的怀里。
陀飞雄飘到锦袍中年身前五步悬停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目视着远处的一片白云,淡淡地问:“如韾怎么没来?”
锦袍中年头上渗出汗水,虽然演练了无数次,可节骨眼上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停地磕头。
“段宫主——老夫问你话呢!”陀飞雄收回目光,把玩着手里的璃髓玲珑花,拖着长音道。
锦袍中年一激灵,抬起头看着他手里的花,颤抖的嘴硬是不听使唤,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指了指裴天羽的左臂。
陀飞雄眼角余光扫了那昏迷中的小子一眼,脸上挂起一丝别样灿烂的笑。
“好,以命元嫁人,很好!重情重义,好的很呢!”
他抬头又看向空中的云彩,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说不清情感含义的光芒,似乎是对那纯白云彩中的一抹黑线有所不满。那光芒一闪而逝,转过头来又是一脸淡淡的轻笑。
“玉凤,你过来!”
二十丈外那八个美女正自站成一排待命,其中一人听到呼唤,低着头快步走到跟前,悬空半跪在他身前,小声道:“小婢玉凤,听从主人吩咐。”
陀飞雄并不看她,轻声轻语地问:“起身前你去过黎阳宫?”
这声音甚是温柔,可听在玉凤耳中无异一声晴天霹雳。她浑身颤抖,双腿跪了下去,仰起惨白的脸,目光中充满乞求:“我去看孙牧表哥。”声音弱如蚊吟,几不可闻。
陀飞雄把玲珑花送至鼻端,闭上眼睛嗅了嗅花香,睁眼时,目光中闪出一丝精芒,像锥子扎在人身上,轻笑道:“生同裘、死同穴。好一句誓言,好一个表哥!”
玉凤体似筛糠,再说不出话来,一边磕头,身子慢慢沉向地面。
陀飞雄面无表情,柔声细语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虽然只是床婢,也算是我的女人。如今要远行了,送你朵花吧!”
手中那朵含苞待放的玲珑花飘飞出去,半途中迎风盛开变得床铺大小,霞光四射、香气袭人。
玉凤的身体落入花瓣之中,仍保持着跪姿不断磕头。
花瓣慢慢合拢,飘出一股异香,少顷又变成拳头大小,鲜红欲滴。
“真香!”陀飞雄召回玲珑花,眯起眼睛不看任何人:“我缺了一名床婢,给你半年时间恢复如韾的容貌和修为,到时候我亲自来接她。”
段思明汗水湿透了后背,膝下白雪化成一汪清水,颤抖的身子半截埋在雪水里。他不敢出声,只是不停地磕头。
陀飞雄轻哼一声,转头看看裴天羽,冷声道:“把他解开!”
段思明见他声音变冷,知道自己一家人命是保住了,只是苦命的女儿降格成了婢女,今后的日子将更加不堪。
他颤抖着站起身,右手一招,裴天羽身上的灵索化成一股真气,飞回他手掌之中。
裴天羽愣怔了一会儿,睁眼打量四周,没有看到那最想见又最怕见的人,目光锁定在陀飞雄身上,突然弹身而起,怒目戟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这激愤的言语招来陀飞雄一阵大笑,他笑的爽朗而直率,像听朋友讲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好哇,很好!老夫等着,如果你真能回来,老夫就把这天下让给你。”转而又冷笑道:“嘿嘿,你别想激怒老夫,别想让老夫杀你。在我眼里你不过蝼蚁而已,死不死没啥区别,你确实该死,可老夫偏偏要让你活着,让那贱婢看着你享受人生,看着你这张俊脸招花惹草。”
“恶魔!我和你拼了!”裴天羽怒喝一声,向他冲去。
陀飞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左手手指瞬间膨胀丈许,凌空一夹,像虫子一样把他夹在两指之间,右手在他头顶一抓,一个寸许大小的血人被抓了出来。
那血人眉眼俱全,和裴天羽一模一样,被两个手指捏着,在空中不停挣扎。
陀飞雄一声轻笑,左手两指一弹,把“虫子”弹到柱子中心那个石台上。裴天羽翻了几个滚,身子缩作一团,满脸痛苦之色,再也出不得声。
陀飞雄左手一晃,恢复正常大小的手里多出一个八角铜镜来,那铜镜只有掌心大小,式样古朴,边缘上缠绕着一圈游走不定的亮银色灵纹,显得灵性十足——这竟是个品阶不低的法器。
他右手一拍,血人被拍到镜子里化成淡淡红雾。铜镜闪出一片白光,一个白衣少年蜷缩着身子出现在里面,身边是三十六根粗大的柱子。
“我送个镜子给如韾,平时照照自己,想这蝼蚁了就输入真气看看。这镜子品阶不低,就当是她床婢的聘礼吧!你带回去给她。”陀飞雄把镜子抛给段思明,然后掏出一方手帕开始擦手。
段思明接了铜镜,又磕头拜谢。从陀飞雄出现,他除了一声参拜,就再没说一个字。
陀飞雄看也不看他一眼,把手帕扔到地上,淡淡吩咐道:“启阵!”
那些盘坐在石柱旁的红服中年人听到命令,突然睁开眼睛,目中精芒四射——这竟是三十六个化神高手!他们席地而坐,双掌抵在柱子上,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那些绿色晶石也点亮起来,散发出大量的绿色气体,柱子围起的范围内,形成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气柱。
三十六根石柱微微颤抖,上面的火蛇翻滚游走不断变大,不一会儿,所有柱子蒙上了一层游走着的烈烈火焰,它们像脉搏一样,以同一个节奏鼓荡起来,三十六根火柱同时亮暗,周围空间随之膨胀收缩,发出轰轰的震响。
石台上射出条条细丝,土黄色的丝编织成一层层的网覆盖在裴天羽身上,像厚厚的茧。
天上的迪米嘉克在慢慢靠近,变得有如房屋大小,上面的山川大地清晰可见。
三十六根柱子发出红光,在百丈高处合拢成一个巨大尖刺,周围聚拢起厚厚的一层绿色气体。
那尖刺像有生命一样,在氯色气体中膨胀收缩,突然轰的一声震天爆响,大地震颤,大片雪地融化成水,巨大的尖刺呼啸着射向天际,后面紧跟着一个丈许大小的黄色球体。
三十六个红服中年如释重负,席地坐在雪水里闭目调息,整个大阵发动只有短短一刻,这些人却像耗尽了毕生修为,一下苍老了许多。
尖刺劈开天空,嘶鸣声如连串的炸雷,大地在晃动,空间在颤抖,整个天际像燃烧起的一片火焰。
一刻后,尖刺击射到那个巨大的蓝盘上,激起一片涟漪……
嘶鸣声已弱不可闻,黄色巨茧已渺不可见,一切即将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天边划过一道彩虹,一个看不出形状的黑点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天穹。
“虹羽仙殿?!”陀飞雄惊叫一声,身子一虚,化作一条蓝线射向彩虹。
七个美女翘首遥望。
三十六个红服老人依旧闭目调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段思明环视四周,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半天的愁云惨雾变成了决绝,他咬着牙,对身边四个青年传音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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