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不是没听清楚我的吩咐,不听话的婢子,该打!”萧景岚声音不大,却是一时间让想说话的李姨娘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候出来说话,明眼人就知道什么意思。
采荷一听,腿立马软了下来,求饶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骗人,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只是来的侍卫充耳未闻,一棍子在空中带着簌簌的风,狠狠打在采荷的腿上。满院子皆是采荷的哭喊声,其他丫鬟嬷嬷不敢言语。
李姨娘现在心中气得是人仰马翻,这个愚蠢的婢子!刚萧景岚让她们下去洗手时就隐约觉着不对劲,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人下套子呢!怕是那什么梨花香也是假的,可这婢子真做贼心虚,竟想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劣招来!
李姨娘看向云淡风轻的萧景岚,目光也是有些变化。即使这丫头开了些窍,可自己怎么会做没谱的事儿呢?她心中冷笑,怕是将她打死了,她一句话也不会说!
人群中有个和采荷长得极像的丫鬟,两手抓的紧紧的,盯着已经被打得半残的采荷,急的不行。最后咬了咬牙,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萧景岚面前,哭道:“大小姐,你饶了姐姐吧!都是我不好,要打就打我吧!我……我看见采荷昨日偷偷摸摸进了你的房子。”
众人一愣,这不是采荷的妹妹,采云吗?
本来采荷意识模糊,听见采云的声音,眼睛陡然睁开,里面皆是恐惧。
“采云,你说什么呢!”
萧景岚见此,摆摆手,棍子就停了下来。
采云哭着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说道:“大小姐,昨日奴婢见到奴婢的姐姐采荷进了您房子,又快速的出来了,奴婢以为是大小姐有什么事情,也没多想。但今日见此情形,采荷实在不能脱罪。求您看在奴婢替姐姐自首的份上,饶了采荷吧!”
“你可知若是你不说,即使她表现奇怪,但是捉贼拿赃,我也奈何不了?”萧景岚眯了眯眼睛,问道。
“奴婢晓得。可是……可是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活活打死啊!求您饶了她吧,只要留她一命,让奴婢做什么都行!”采云抹着泪水,重重的磕头。
采荷心中道一声不好,瘫软在地上。她的傻妹妹啊,即使她不说,她的命也活不长,何必还要将她自己牵扯进来呢?
“饶命……未尝不可以。”她顿了顿,“只要她说出是谁指使的便好。”
采云一听,立即回头喊道:“姐姐,你就说吧!大小姐自会为你做主!”
情况转换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都到了说出主使的地步了!李姨娘面上端庄依旧,她当然不怕采荷会说出什么来。
果然,采荷挣扎着起身,摇了摇头道:“无人指使,是采荷一人所为,请大小姐裁断。”采云那梨花带雨的小脸一愣,终是忍不住,跑到采荷身边哭了起来。
结局已定,不过是换个丫鬟处置罢了。李姨娘对这个结果虽掌握于心,心中也不免得意,但这时候自然得出来说句话的。
她缓缓开口,说出让人发颤的命令:“好了,凶手已出,大小姐这苦总不能白受。来人,采荷以下犯上,意图谋害主子,拉出去杖毙!至于采云……”李姨娘盯着那个不断抽泣的背影,心思一厉,语气更加狠毒:“采云知情不报,视为从犯。死罪可免,即日发卖到三等窑子!”
这个丫头差点坏了大事,不除怎解她心头之患?
几个婆子立即将采云和采荷分开,拉着采云就是向外拖去,采云尖叫挣扎着,可是怎么也逃不过那几个臂膀。采荷怎会想到是这个结果?突然慌了,看了看采云,又是看了看李姨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迅速往李姨娘身边爬去,死死拽住她的衣角,哭喊道:
“李姨娘,李姨娘!这和前面您给奴婢商量的不一样啊!您是答应好好照顾采云,给采云找个好婆家的,怎么会,怎么会……”
房嬷嬷旁边的婆子立即抓着采荷,采荷就是死死不松手,房嬷嬷只得上脚向采云踢去,喊道:“你个疯狗,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放开李姨娘!”房嬷嬷倒是机智,想说采荷是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李姨娘被拽的也有些踉跄,狼狈的回拽着裙摆。
采荷不知哪来的劲,站起身伸手抓向李姨娘,当婆子们好不容易将采荷拉开,见李姨娘的脸上竟划出了几道鲜红的口子来,显然是见了血!
萧景岚对知襄附耳说了什么,知襄服身,快步的出去了。
李姨娘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难道不知道做人不能如此赶尽杀绝?就算如房嬷嬷说,采荷是条疯狗,利用完狗,还想杀他的崽?即使再忠心的狗也要狠狠的咬上一口!
其实萧景岚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因为就算没有采云这个插曲,她仍然有法子让采荷开口。现在的情景,更令她心头爽快。前世她落到如此,难道没有李姨娘的推波助澜?
萧景岚清澈明亮的眼底滑过快意,犹如幼兽初行,不知惶恐的亮出自己的尖牙。
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帐,我们慢慢算!
经过这一次,萧府便传开了,说是大小姐智寻凶手,揪出院中采荷,唯一变数是凶手误伤了李姨娘。可传的更多的,是一直软懦无知的萧大小姐,好似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变得不再懦弱。可这终究是传闻,他们也没见到萧景岚,房嬷嬷等人警告后,便没人敢传了。
被议论的萧景岚此时正躺在床上,乖乖的伸出手让大夫把脉。昨日心里是爽快了,可在外面留的太久,终究是惹了些风寒。李姨娘是脸受伤了,昨日开始就没出来见人,也没好心的来看她,心里定是记着萧景岚了,能想见她才怪呢!
曹妈妈站在床边,苦口婆心道:“大小姐,下次可不能任性了。本来就出了疹子,现在又染了风寒,这……这可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说罢,便抹起泪来。
萧景岚微不可视的叹息一声,其实她身体并无大碍,曹妈妈实在是太操心了。
“曹妈妈,你不是担心我的身体,是在想四日后的百花宴罢?”萧景岚微微笑了笑,似乎还带着一丝狡黠。
曹妈妈一愣,仿佛是被戳破了心思,别扭道:“大小姐,老奴是真心的担心您的身子。”
大夫把完脉后,开了治风寒和疹子的药,便被知襄送了出去,萧景岚才道:“行了,将桌上压着那纸条送去给大夫吧。”
曹妈妈点头,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纸来,疑惑道:“小姐,这是……”
“这是治疹子的土方子,去拿给大夫罢。”
曹妈妈不知道她哪来的药方,不过一听是治疹子的,点点头,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这方子是上一世太医院卫甄开的,虽吃食上事事小心,可自己的身子实在太多敏感,他便开了备着。本一月才好的过敏,卫甄只需三天就能将她的病治了。卫甄这人心思纯良,医术高明,就是不知变通,和太医院的人不怎么打交道。
但上一世的萧景岚看多宫中腌臜之事,反而用惯了唠叨她身子的卫甄。可惜啊……
“二小姐,您来了。”知襄在外大声道。
萧景岚听见此人来了,禁不住的双手握拳,指甲直接扣进肉里也恍然不知。姐妹情深了一世,不知道她是如何想自己的,蠢笨?无知?呵,所谓的‘推心置腹’,不过自己有利用价值罢了。
门被推开,可视的卷进些风雪,在这风雪迷茫之间,进来一个女子。
她身穿翡翠色绢面棉袍,衬着白色刺绣夹衣,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清新明快起来;袍子摆动间隐约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绣金花纹,大朵大朵的绣在袍子底部,翩翩起舞;飞仙髻搭配了金镶玉步摇,摇摇欲坠,臻步间尽显动态之美,更出色的是她皎如秋月的相貌,鼻尖冻得通红却俏丽十分,风雪从她袍下袭过,如谪仙一般,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正是萧敏君。
“二妹来看姐姐,姐姐身子可好些了?”萧敏君噙着笑意,走到她身旁坐下,轻轻拉住萧景岚的手。
见萧景岚的小脸苍白,秀眉微蹙,责怪自己:“都怪我不好,这几日娘吩咐我去寻名师付良才,那付良才面子极大,好多绅公贵族皆去下帖,我才耽搁了。这不,听闻姐姐生病了,妹妹马不停蹄的回府就来看了姐姐。姐姐不会生气吧?”说完她的眼睛里还有着楚楚欲滴,让人不忍怪罪。
若说前世,萧景岚定会立即原谅了萧敏君,还会把姗姗来迟的萧敏君放在心里,感谢一番;可今生,她不再是萧景岚,而是封玉疆口中盛气凌人的萧皇后。
萧景岚小脸上缓缓绽开笑容,冬日阳光照射到她脸上,小脸显出融融的暖意来。她不动神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轻飘飘道:
“妹妹事忙,姐姐怎会怪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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