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庆华惊呼一声，声音因过于惊愕，变得有些尖锐。
夏芊洁没有说话，眼中却露出异彩，以她非同一般的身份，这时也不禁对沈浪刮目相看。只是在钦佩之余，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些许挫败感，多年以来，有胆量，有魄力拒绝她的人，沈浪还是第一个。
“你没毛病吧！其他不说，三个月一枚二品丹药，一年下来就是价值近十万的灵石！放弃这般待遇，就为了这么一个废...”赵天凌歇斯底里，可那废物二字，终究没敢说出口。
废物么？修行天资差些就不能当朋友了？别人或许不懂刘安隐藏着的自卑，可沈浪能懂。因为十年之前他的身上同样有着类似的自卑，那是他年幼被人收养之时，其他的小伙伴吃着点香楼的点心，而他只能将半个吃剩的硬窝头藏在怀里的自卑...
灵器？钱财？以后都可以再赚，至于丹药就更不用说，沈浪自己就是丹师，改天去仙魔森林转悠一圈弄些灵草回来，不愁没有丹药。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何必寄身于他人之下，反而冷落自己的朋友？
看着沈浪平静的眉眼，夏芊洁却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风雨沧桑。那该是一双怎样干净的眼睛，又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才洗尽了铅华，从而平静淡漠，独留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干净。
忽然，夏芊洁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所有人早就该问，却迟迟没人去问，也没来及问的问题。
“敢问沈修士年庚几何？”夏芊洁问道。
“二十岁。”沈浪没有隐瞒。
“二十岁？”
一瞬间，李庆华与赵天凌脸上的和善热情，乃至是心中的感叹惋惜统统消失无踪，反露出一抹冷厉笑容。
修行之人，采天地灵力入己身，寿命悠长，任时光冉冉，难见岁月翻腾。又因其修炼功法各不相同，所露表象亦然不同。可能说某山某界的一个小牧童，就是一个修行数千年，却早已返老孩童的老怪物。也可能修了特殊功法的某个少年，不满二十岁，就已生出了苍苍白发。
所以，从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年龄，这在修行界是很困难的事。
“二十岁？才炼气一重境？”李庆华连连摇头，神色冷漠：“纵然是天生神力，也难成大器。”
但凡有些修行天赋的人，都会在十五岁凝聚丹田，而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正是修行速度最快的一个阶段。在这五年之内，哪怕是天赋差的，哪怕没有像样的功法，都能达到炼气三重境以上的修为！
二十岁的年龄，至少要达到炼气六重境以上才算正常！如赵天凌、夏芊洁他们，如今都不满二十岁，可实力已经达到天灵境了！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二十岁前达到天灵境，这才有资格被称一句天才！
而如沈浪这般，二十岁居然才炼气一重境的修为，那就是实在太差了！比刘安还差！刘安也是二十岁，可好歹他是炼气二重境。
“我们倒是都陷入误区了。”夏芊洁悠悠一叹，高傲的神色中带着一抹惋惜。
来聚贤山庄的年轻修士，一般情况下都是十几岁的年龄。他们都知道沈浪是刚来到聚贤山庄的，于是很自然的猜测，沈浪的年龄应该也就十五六岁，正是丹田刚刚凝聚的年龄，修为只有炼气一重，也不足为奇。
再加上沈浪天生神力，炼气一重就比得上炼气四重，是一个可造之才，所以才争相招揽。又因三人来的仓促，互相竞争之下，却都没来及去问沈浪的年龄，这才闹出这么一个乌龙。
“蛮力大些，的确是个优势，可若没有修行天赋，也是白瞎。本以为无为居真出了一个天才，却没想到是一个比废物还废的废物，若真是把这废物带到凌霄阁，就丢了大脸了。”赵天凌将废物二字咬的极重。
犹记得，之前赵天凌觉得沈浪是个天才，在沈浪面前骂刘安一句废物都有些不敢，这时却是毫不客气了。
细说起来，着实有些讽刺。
刘安呆呆看着这幕，以他的老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变脸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难道丝毫都不会觉得不妥，也不会觉得羞耻么？
沈浪平静的面色却是从未变过，早经大起大落，又历经生死蜕变。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相比，眼前的这点阵仗，根本无法影响到他丝毫心境。于是他看向三人淡笑道：“我说三位，我沈浪似乎从未说过要去你们的那什么阁吧？也从未求着你们吧？”
“你！”赵天凌微楞，不觉间面红耳赤起来。又联想到自己之前竟对这废物好言相待，百般恳求，心中更是又急又气又怒。“沈浪，你之前根本就是在戏耍...”
“呐，我从未想过要加入你们三阁，现在你们三阁也不看好我，如此岂不正好？”沈浪打断了赵天凌的话，淡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现在我打算去仙魔森林一趟，还望三位不要杵在这里，挡着我的路。”
“装什么逼呢？”赵天凌早已羞怒至极，忍不住冷笑道：“你明知自己是个废物，不可能真的受到重视，于是故意拒绝加入我们，觉得这样很有趣？现在又说自己要去仙魔森林？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又无灵器防身，你敢去仙魔森林么？咱能不能不装？”
在赵天凌看来，沈浪可不就是在装逼。故作平静拒绝三阁的招揽是装逼，要去仙魔森林无疑也是在装逼。废物可耻，废物还在这装个不停，无疑就更可耻。若非赵天凌自持身份，实不想辱没了自己名头，只怕早已忍不住出手教训沈浪。
“哗众取宠，跳梁小丑罢了。”李庆华倒是干脆的多，淡漠丢下一句评价，便拂袖而去。
夏芊洁沉默着，她看着沈浪平静而坚定的神色，心中只觉得十分惋惜。她倒是相信沈浪不是哗众取宠，也相信沈浪真的有胆量去仙魔森林历练。于是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俯视着沈浪说道：“二十岁修为还停留在炼气一重境，这样的资质的确很差，你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达到金丹境。但你也无需自暴自弃，天生神力这是你的优势，只要你苦修十年，修为达到真灵境界，却是比一般的真灵修士都要强些。”
这番评价虽算不上好的评价，但夏芊洁的话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鼓励之意，无疑比李赵二人强了很多。沈浪听了，心中顿时对夏芊洁的看法稍好了些，本还想着揖手为礼客套一番，不料夏芊洁又道：
“你虽难成大器，但心性稳重，这一点我很看好。沈浪，你跪下磕头认我为主吧，我身边还缺一个剑童。”夏芊洁俯视着沈浪，淡漠的目光难掩高贵与骄傲：“若你跟着我，太好的待遇我现在也不会许诺你，但灵石仙草却也不会缺你的，总比你区区炼气一重境的修为，就去仙魔森林冒险要好的多。”
剑童其实是一种好听点的说法，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奴隶，是一条被养的狗。但世上总有人出于种种原因，愿意做狗。而去做夏芊洁这种女人的狗，说不得还有人挤破了脑袋抢着去做。
毕竟人家是夏家的二小姐！可能哪天高兴了随意赏赐些东西，就好过普通修士拼命积攒数年。
“夏师姐，何必和这么一个废物多说？”一旁的赵天凌道：“你若真缺一个剑童，只要放出话来，想必不管是剑阁还是凌霄阁，总有许多人愿意，哪个不比这沈浪强？”
夏芊洁没有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沈浪，静等着沈浪的回答。
微风吹拂，夏芊洁冰蓝色的裙摆轻轻摆动，脚上那双镶着宝石白鞋一尘不染，似是也在透露着某种的高洁。沈浪看着眼前美丽的人儿，不知觉间仿若又看到了凌云宗内冷傲高洁的某人，不由笑了起来，摇头微嘲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仁慈，很悲悯，而我就应该立刻跪在你的脚下，感激涕零？”
夏芊洁听出了沈浪的嘲讽，好看的眉尖微微蹙起：“沈浪，我知道你有些傲气，也知道你有胆量去仙魔森林探险。但我希望，你最好能看清现实，终究你已经二十岁了，也该成熟一些。”
“你们女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么？”沈浪的神情仍旧平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声音却渐渐转冷：“是，我承认你很有钱，或许有很多人都愿意做你的剑童，可这与我何关？我修行资质太差也好，实力太弱也罢，这都是我的事，哪怕我沈浪死在了仙魔森林之中，又与你何关？”
“你！”夏芊洁微怒，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会被如此践踏。
“诶，先别急着生气。”沈浪看向夏芊洁与赵天凌，仍旧笑道：“你们觉得我是天才时，我没在意过你们。现在你们觉得我是废物，我也没求着你们庇护。所以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何必闹的这般难看？”
夏芊洁沉默了片刻，深呼气了数次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看来之前我真是高看了你，你远比我想象的冲动，也更加的无知。不出十日，若你侥幸活着从仙魔森林归来，想必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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