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羡鱼念及众人一路从京都到忻城实在辛苦,便进了一家酒肆要了些吃食,着人送到府衙。
入了府衙,宋微细细打量了柳追月一番,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年轻人相貌英俊,眉宇间淡然,一身的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何况,能与林羡鱼成为朋友的人,又岂是鸡鸣狗盗之辈?
命人上了茶,宋微道:“柳公子,白云寨之事个中曲直还请细细道来。”
柳追月颌首,“这是当然。”
原来,月前柳追月收到白云寨二当家白斐的信,邀他前往白云寨参加祭酒礼,可奇怪的是,白斐在信中特意叮嘱,让他从后山入白云寨。
这白云寨的后山皆是悬崖峭壁,柳追月并未走过这条路,便一路一走一路打听。那些回答他的人,几乎都带着怪异的目光瞧他。
柳追月心中不解,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可后来一直如此,甚至连那些孩童一听到他问的地方,都慌不择路逃窜。他终于明白,白斐指的这条路——有问题。
白斐指给柳追月的这条路,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却是在一处山头上,遥遥可以看到白云寨。山坳有绿光闪烁,一团团被风吹着,似鬼火。
柳追月可算是想起来了,这山坳是个乱葬岗。此时已是深夜,白云寨中灯火通明,隐隐有擂鼓声。山风一吹,柳追月闻到了酒香,十五年的陈酿,天下唯有白云寨才有的白玉泉。
柳追月施展轻功往白云寨奔了去,越近,越觉得不对。夜风中除了酒香外,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微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着柳追月。按他的说法,他到白云寨时,凶案已经发生,为何案卷中提到有人亲眼看到他杀人?
柳追月又轻声叹了口气。
这件事确实蹊跷。
柳追月闻到血腥味,一路追到了白斐的书房。进去时白斐躺在地上,胸口上血污一片,已然断了气。他检查白斐的伤口,发现竟与自己霜雪剑造成的伤口一致,正准备探查,就听到院中有尖叫声。
柳追月想都没想就提剑蹿了出去,可院中的景象令他头皮发麻。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白云寨的弟子,脖颈,胸口,眉心,都是一剑毙命。
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血腥味充斥着那醉人的酒香。
柳追月意识到事情不对,就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奔着这边过来了。他自认清者自清,便没有躲藏。而来的那些人见白斐身死,他身上沾有血迹,又持着剑,就认定他是凶手。
闯进院落中领头的人,正是白云寨的大当家,而他身侧站着神捕沈蔚然。
宋微颇为不解,沉声道:“既然人不是你杀的,又为何要逃?”
柳追月失笑,摇头,“并非我要逃,而是沈蔚然让我逃。”
林羡鱼没有说话,笑眯眯地摸着下巴,心中暗笑。
青衣剑客沈蔚然,倒是有趣。
这人同样年少成名,却入了官府做了捕快。这些年声名鹊起,但十分的正直。他出现在白云寨的祭酒礼上,显然是受到了邀请。
沈蔚然放柳追月走,恐也是觉察到这事不对。这世上的事,一次是巧合,可无数的巧合凑在一起,那便是有意为之。
沈蔚然不傻,柳追月也不傻,宋微更不傻。
宋微摸着胡须,思忖道:“那为何沈蔚然追了你半月有余,却又向刑部提出协助?”
柳追月对官府之事并不感兴趣,沈蔚然在追捕他的时候,提到自己很早就有留意白云寨,似乎那山坳的乱葬岗与白云寨有莫大的联系。
林羡鱼却微微拢眉,以柳追月的功夫,如果有人在院中行凶,没道理不会有所觉察。难道那行凶者功夫比柳追月还好?想了想,林羡鱼问柳追月要白斐写给他的那封信。
柳追月确实没有看到行凶的人,且当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任何生人的气息。这也是他不解之处,沈蔚然则说过,那日白云寨中除了自己和柳追月再无其他生面孔。
那信柳追月一直带在身上,便拿出来给了宋微和林羡鱼瞧。
封上血迹斑斑,信纸是梅花洒金笺,字里行间行云流水,字迹瘦劲清峻,神韵超逸。可见写这封信的人必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却又多了一份江湖人的洒脱。
宋微看完了信了,不由得赞道:“好字!真是可惜了。”
林羡鱼从他手里接过信,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拢,忽而抬头看向柳追月,“这封信你可有给南城看过?”
柳追月摇头。
林羡鱼将信压在了桌上,“你真该给他看看。这封信虽然字迹和语气模仿了个七八分像,可绝不是白斐所写。”
宋微愣住了,柳追月也有些懵。
都说“字如其人”,无疑白斐的字堪称一绝。这封信中虽然整体流畅,可若究其细节,那笔锋转折和起收之时,都略显迟疑。
林羡鱼拿起信笺,对着光。就见不少字上尾笔明显看得墨汁层次分明,显然不是一笔所书。
柳追月神色微微变化,瞧着信末端的印章,忽而道:“白斐与我通信,从不用章。”说着,摇头,“看来,是真的有人要陷害我,而他也是因我而死。”
林羡鱼却不认同,他伸手拍了拍柳追月的肩,白斐的死与柳追月确实无关,他只是恰巧被卷入了这场是非里。”
林羡鱼如此说并非毫无根据。
白斐的信是假,柳追月又去得如此凑巧,而沈蔚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放一个嫌疑犯走,还提到了白云寨有异……
这么看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了白云寨,而白云寨后的那个山坳,很有必要去一趟。
宋微思索良久,着人给柳追月安排住处。柳追月极有可能是遭人陷害,但事情未查清之前,还得留他在府衙委屈几日。
柳追月倒没有反驳,跟着伏魔司的人去了后院。
宋微将那封信妥善收好,转头向林羡鱼道:“林掌首,可有思绪?”
林羡鱼却已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思绪是有,不过眼下要解决一件大事。”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揽雀急匆匆跑了进来,见到他忙施礼,“宋大人,林掌首,情况不妙啊,白云寨的人把府衙给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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