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套装西服,披肩发烫成大波浪卷,脚下瞪着一双细高跟皮鞋,快步到了三人近前。
她没用金所长介绍,向王宇伸出手来:“大侦探,你好啊,”戏虐的看着他。
王宇没认出来她是谁,一边和她握手一边说:“你是------”
柳经理笑了:“你和童童结婚我是伴娘,忘啦?”
王宇一拍脑门:“哎呀,是柳慧吧?看我这记性。”
柳慧放下手说道:“你们每天见得人多,记住的都是坏人,没记住我说明我是好人。”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柳慧收住笑声,神情忧虑起来:“你来了可就好了,我们宾馆出大事了。”
王宇神色凝重起来,对柳慧说道:“说说情况吧。”
柳慧抬手示意请他们上楼,边走边说:“二楼212房间的客人,丢了一万四千元现金,这是我们宾馆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上了二楼楼梯向左一拐,看到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外面,蹲着一个双手抱头的青年,在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唉声叹气,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
边往过走,金所长边说:“中午一点五十左右,我们接到柳经理的电话,这里有客人被偷走巨额现金,我就先带人来了。”
那个年代,人均月收入不到二百元,个人银行存款超过一万元,就是“万元户”,是名符其实的大富翁了。
王宇观察了一下走廊里面,问柳慧:“你们宾馆还没上监控?”
柳慧颇显为难,看看金所长,金所长摇头说道:“她们这是国营的,报告打了小半年,也没个信儿,咱们这地方,除了那几个引资进来的大酒店,没有几家装监控的。”
说着话到了房间门口,王宇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问柳慧:“这个房间住着几个人?”
柳慧说:“这是标准间,两张床,就住着一个客人。”
说完,指了指门外蹲着的年轻人。
崔海气喘吁吁的从楼梯跑了上来,先和金所长打了个招呼,再对王宇、唐晓棠点了点头,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了看。
王宇对柳慧说:“这层楼的服务员呢?”
金所长说:“在柳经理办公室,我的人陪着。”
“那好,柳慧,麻烦你帮我们找个空房间,我们先向报案人了解一下情况。”
下午四点多,刑警大队马志大队长的办公室里,床上、椅子上甚至办公桌上都坐着人,在讨论着南山宾馆的案情。
马志三十六七岁,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整齐的向右梳着,穿着灰色的夹克衫,不像个警察,更像个教书的先生。
他往上推了一下眼镜,用手扒拉开坐在办公桌上的崔海,看着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王宇说道:“照这么说,现场的意义不大了?”
王宇往前探了探身子说:“技术上的看了,现场条件不好,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马志问:“相关人员那里了解到什么情况没有?”
王宇打开笔记本,给马志汇报了目前了解到的情况。
报案人裴蛟,二十五岁,邻省湖蟹县人,个体书商。
他携带人民币一万四千元来平城谈生意,今天中午一点十分,入住南山宾馆212房间。
在服务台登记房间时,为了安全起见,特意要了个标准间。
进了房间后,把装钱的黑色人造革提包放在床上,坐下抽了根烟,上了一次卫生间。
看了一下有热水,他进卫生间去洗了个澡,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放在床上装着钱的提包不见了。
马志问:“他洗澡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王宇说:“据裴蛟讲,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很大,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
唐晓棠插了一句:“我试验了一下,在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关着门,让崔海正常开关房间门,确实听不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王宇告诉马志,裴蛟发现包不见了,顾不上穿衣服就去开门往外查看,可是拉不开门,从里把弹簧锁拧开才出去的。
看看楼道里什么人也没有,他进屋套上衣服跑下楼,到服务台说明了情况,当时宾馆经理柳慧正在,立刻就打电话报了警。
不过在等警察来的时候,柳慧、大堂经理以及二楼的服务员越小翠都进过212房间,用手触摸过门把手等处,破坏了现场,导致技术人员无法采集到相关物证。
二楼服务员越小翠也找她谈过了,这个姑娘二十二岁,本地人,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她中午一点接的班,裴蛟是她接待入住的。
客人进了房间后,她找了个没有客人入住的205房间,在里面用电话和舅妈通话聊换工作的事,一直到听到裴蛟在走廊里喊叫才出来,这个情况已经落实了。
南山宾馆的位置相对偏僻,入住的客人不多,二楼总共十八个房间,住着五位客人。
分别是203标间的一对夫妻、215三人间的夫妻二人带着一个孩子,案发时几人均外出没有回来。
宾馆案发前后所在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找过了,没有了解到什么情况。
马志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说道:“没有监控、也没留下痕迹,这个案子有点麻烦啊。”
办公室的门一开,巴鲁阁走了进来,稀疏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还带着汗珠,他沉着脸看看屋里的几个人,问道:“南山的现场谁去的?”
王宇站起来说:“巴哥,是我带人去的,”把巴鲁阁让到自己这里,腾开椅子给他。
巴鲁阁坐下,把手伸进衣兜,崔海跳下桌子来给他递过去一根烟,把烟帮他点上。
巴鲁阁吸了口烟,脸色放松下来,对着马志说:“马队,我去了趟南山宾馆,问回来点情况。”
屋里一下安静了,大家知道,巴鲁阁要是说有情况,那案子就有下手的地方了。
巴鲁阁扫了一下众人,说道:“糖糖,说说钱的重量和体积。”
唐晓棠利索的说:“壹万肆仟元人民币按正常情况来说,重量是5.88公斤,这是指新钞,咱们案子上的因为其中有旧钞,会更重一些,估计在六公斤左右。”
“钞票分成两摞各七叠、每叠为十元面值的一百张,用捆钞纸捆扎,包在两张报纸里,体积约0.32立方米,完毕。”
崔海的眼珠子瞪圆了,看着唐晓棠说:“小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马志严肃地说道:“这是知识懂吗?别插话,听巴哥说。”
巴鲁阁思索着说:“从前台值班经理那儿我问出个情况,今天中午,宾馆里来了两个清洁工打扫卫生,平时都是一个。”
看看几个人没听明白,巴鲁阁给解释了一下。
南山宾馆的楼道卫生清洁,是上属单位二轻局总务处负责管理的。
雇佣了两男一女三名四十多岁职工家属来做,三个人三班倒,每人负责一天。
早晨七点一次、中午两点一次、晚上八点一次,每天都是如此。
本来宾馆是要安排自己的人来做,可是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利益方面的东西,一直没有得到同意。
今天中午一点半左右,来了一名女清洁工给搞卫生,谁也没注意,她进来后直接就上了楼。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就下楼从前门出去了。
两点左右,又来了个清洁工是个男的,当时派出所和我们的人在里面忙,前台经理没让他上楼,打发他走了。
他去了一趟二轻局总务处,问了一下负责人,据他讲,今天给宾馆打扫卫生的,应该是个男清洁工,那个女清洁工后天才轮她去。
巴鲁阁急着回来汇报这个情况,把三个清洁工的地址要上,就先赶回来了队里。
马志听完,站起来说道:“我带一组,王宇你们带着晓棠一组,范教导带一组,现在就去找这三个清洁工。”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子上的手表:“现在是六点十分,晚上八点半,会议室碰头。”
大伙答应着出了办公室,按分派的小组各自出发了。
子夜的平城,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市医院门外路边,一对南方小夫妻摆了个馄饨摊子,等着有那些陪床的家属出来吃个宵夜,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
昏黄的的路灯下,几张破旧的桌子支在马路边,有张桌子围坐着四人,看着是三男一女,在小声说着什么。
四人里的姑娘沮丧地说道:“王队,一晚上白忙活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呀。”
王宇弹了弹手上半截香烟的烟灰,平静的说:“搞案子哪有那么容易的,得沉得住气。”
他看着拿起啤酒瓶对着口“咕咚、咕咚”喝着的巴鲁阁,说道:“巴哥,中午我粗心了,弄的大伙儿白忙了一晚上。”
巴鲁阁放下瓶子,打了个嗝,摆摆手说:“也不能怨你,要不是我嘴碎,那个前台经理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崔海接过了话头:“巴哥,按咱们现在查的,中午一点半左右出现的那个女清洁工,明显是其他人伪装的,可是咱们怎么能揪住她呢?”
巴鲁阁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看唐晓棠:“糖糖,给咱们从理论上分析分析呗。”
唐晓棠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摆馄饨摊的小个男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过来了:“来来,你们的馄饨好了,”把碗放在桌上,回身又去往来端另外几碗。
四个人相互让着,还是让巴鲁阁先吃这碗,随即其他几碗也端了上来,四个人打住了话头,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小个男人看看他们的吃相,小声问:“你们是那个院子里的吧?”用手指了指刑警大队的方向。
崔海边往嘴里送着馄饨,吸溜着气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小个男人笑了:“你们那里面来我这儿的,都像是没吃过饭一样,和医院里面出来吃的人不一样。”
巴鲁阁对崔海说:“看见没有,这就叫观察能力,呵呵。”
崔海自嘲的说道:“我就是不爱和人勾心斗角,那样没什么意思。”
唐晓棠笑笑,戏谑他:“你就说不爱动脑子就完了。”
崔海也不恼,对唐晓棠嬉皮笑脸的说:“有你我就把脑子省下了,不用动脑,只需要动手。”
王宇掺和进来:“崔,动个手试试呗,你赢了我和巴哥请你,咱‘老铜锅’走起。”
唐晓棠停下手来,歪着头等崔海叫阵。
崔海拍了下桌子挺直了腰,喊道:“老板,再来两碗,一碗辣椒大点儿啊,”看了一眼王宇:“是吧王队?”
王宇一口馄饨汤差点喷出来,扭过脸咳嗽着点了点头。
巴鲁阁喝了口啤酒指着崔海:“你呀,就是嘴硬,呵呵。”
崔海看着已经放松下来,得意地笑着的唐晓棠,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人怎么能打自己人呢。”
吃完了馄饨,崔海说:“王队、巴哥,我送你俩回吧。”
唐晓棠说:“我也去,反正你要往队里送车,等你回来我再回宿舍。”
四个人上了车,崔海开着,几人又聊起刚才的话头。
唐晓棠说道:“我想了一下,现在看来,那个伪装成清洁工进入南山宾馆的女人,有重大嫌疑。
她进出的时间段是在裴蛟发现钱丢失之前,她离开不久就发案了。
她上楼的的这段时间,没有人知道或看到她具体去了什么地方。
她伪装了身份,又以黑纱遮脸,是不让人认住。
这么来看,她既有作案动机,又经过了精心预备,动作迅速,对环境比较熟悉,应该是个惯犯。
我建议滤一下之前队里的底子,看看被处理过的人员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王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的很全面,给我们几个把下一步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巴鲁阁冷不丁问了一句:“糖糖,来我们重案组怎么样?”
唐晓棠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脑袋碰到帆布顶棚才想起是在车上,缩回脖子兴奋的说:“我就想去你们队,王队,你要不要我呀?”
王宇扭过头去,没有回答她的话,看向了车窗外面。
唐晓棠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后背,不知他会说出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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