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周源的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这场水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指挥着身边的人,不停救助那些在水里挣扎的人,有时候还亲自下水。
主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周源徒手抓住了一条倒霉的蟒蛇,竟然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三下五除二就把头给搞掉了。
周源拿着这条蛇,一会拿来当鞭子用,一会又拿来救人。
那样子,是说不出的彪悍。
一直到了天黑,一群疲惫的人才到了一处临时避难的地方。
周源将手中的蛇丢给正在生活做饭的妇人,坐在地上,神色是说不出的疲惫。
他刚想躺下休息一会,突然,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拍。
一转头,周源愣住了,身后的人他完全不认识。
这家伙衣服松松垮垮,瘦得和个竹竿似的,裤子用草绳耷拉着,笑嘻嘻的喊着周源的名字。
“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住在城里么?”这个瘪三打量周源两眼,“怎么跑这边来了?”
周源一皱眉头,问道,“你认识我?”
“嘿?几天不见,就假装不认识我了?我张老四啊!还是我带着你去的赌坊来着!”
周源脸色一变,这种拉人下水的家伙最是可恶,当下拍掉对方的手,冷冷的后退半步,“你找我有事?”
“这不是关心你么!”张老四笑呵呵的说着,一点也不见外。
这个时候,水边几个衙役小跑过来,恭恭敬敬走到了周源身前。
“大人,还有一些人还在水上找那些落水的村民,就是天黑了不太好走,我们该怎么办?”
张老四脸色一变,“大……大人?”
他狐疑的看着周源,蹑手蹑脚的后退了两步。
周源尚未注意到他,对着衙役开口道,“让人准备火把和绳索,船只绑在一起,这样谁出问题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在那边的小坡上也点一个火堆,记住,不要熄了!”
火把能让绝望落水的人在黑夜中生出最后的希望,要是有会游泳的,那么小坡上的火堆,就是他们的灯塔!
周源已经考虑到了很多东西,但还是觉得不够,摇头叹息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衙役眼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张老四,当下大声的呵斥起来,“你是干什么的?”
周源刚要开口,张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身就想要逃走,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愈发可疑!
“追!”
周源目光一凝,迈步跑了过去,三两步追上前来,一脚将张老四踹翻。
两个衙役当下将张老四摁住手脚,大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跑什么跑?”
“我……”张老四惶恐之至,惊恐的看着周源,“我什么也没有做!”
多年刑警的经验让周源立即做出了处置,他往前一步逼视张老四,“说!你现在交代还为时不晚!要是等我们调查清楚了……”
周源的话留下半截,目的便是让张老四自己吓唬自己。
让周源惊愕的是,张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是收钱办事,不关我的事情啊!”
周源心中有很多的疑惑,调派衙役负责晚上的救援,他则带着张老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源阴沉沉问道。
张老四面若死灰,“我真不知道啊,我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没事就喜欢去城里玩两把,但是那天有个男人找到我,跟我说,只要把你骗去赌坊,他就给我二两银子。”
“那个男人是谁?”周源面色凝重下来,本以为魂穿在了一个赌鬼身上,谁知道这其中居然还有猫腻!
“我也不认识……”张老四的语气顿时弱了,一见周源看过来,他立马喊了起来,“不过下次我见到他,一定能把他认出来!”
周源沉吟片刻,道,“你以后跟着我,只要你敢偷偷摸摸跑开,我第一时间就把通缉令挂上去,听明白了吗?”
张老四连连点头,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周源,“管吃饭睡觉不?”
周源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这些赌徒,即便是到了最恶劣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担心这些东西。
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势必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去。
周源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跟我说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听实话!”
“什么样的人?”张老四看了周源一眼,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小声道,“小偷小摸可以,干别的就没有胆子了,然后就是喜欢赌,没钱就看着人家赌,就这么回事呗!”
周源一愣,“什么叫做干别的就没有胆子了?”
“你忘了?你说你这个人怕血,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还说你新婚当天,你媳妇下面全是血,你看见她就躲着走,到现在还没有圆过房……”
周源困惑了,他想要知道自己更多以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个魁梧的知县,宣判的是杀人逃窜!
杀人是大罪!
但是在这个小瘪三嘴里,周源是一个恐血的男人!
一个懦弱成这样的男人,却得了一条杀人的罪名?
他本能的觉得里面有些猫腻!
但是当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水患才是最要紧的。
眼见得张老四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周源带着他走回了人群中。
此时,人群烧了好几个的火堆。
周源带着衙役吩咐了下去,一半用来烧水,不允许任何人喝生水,剩下的火堆被妇人们用去熬野菜去了。
野菜熬好了,送到周源面前的时候,大伙才发现,火堆边的周源,抱着双腿,已经睡着了……
翌日阳光照射下来,主簿带着一辆辆牛车也赶到了村子。
周源正带着人登记人数和名字,主簿手里拿着一个折子,拉着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口道:
“这次你立下大功了,县衙里你的那份卷宗已经被我烧掉了,发大水,冲走一两个卷宗,很正常的事。”
周源心中的石头落地,从此以后,他也不用因为案底而惴惴不安了。
看了一眼主簿手里的折子,他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折子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不要写我的名字就是了。”
他现在身份太过复杂,若是太过张扬,反而不好。
主簿眼睛一亮,“小兄弟,你这么说,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了,按照惯例,功过相抵,我一个主簿,本身也轮不到我担责任,主要还是功劳的,一般都会直接提拔成知县,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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