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上有一家“仁心堂”,是一家药铺,已经有上百年历史,这附近十里八乡有什么病都得来这里抓药,口碑很好。
萧飞怀揣着一两银子,直奔仁心堂而来。
迷迷糊糊中他也能感觉到,周边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时时往他身上打量。
他只能紧紧握住柴刀,每一个向他靠近的人都会被他当成潜在攻击目标。
他这副模样,一路上倒是吓哭了不少小孩。
好在这青阳镇上的治安相对要好一点,除了朱家之人,敢在大街上明抢的还是不多。
直到一脚踏进仁心堂,他才松了一口气。
坐堂大夫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姓黄,人称黄大夫,见到萧飞进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小伙子!你是来治伤的吧?过来我看看!”
医者诊病讲究望闻问切,有经验的医生,只需一眼就能推断出大半问题,更何况萧飞这一身破衣服根本遮不住肉,上面还满是血渍。
萧飞走到大夫身前,解开衣服。
黄大夫并没有因为他这一身破烂而露出任何嫌弃表情,凑到近前查看。
“咝!”
纵使黄大夫行医多年,早已见惯生死,当见到萧飞这满身的伤痕,仍然倒吸了一口这初春的凉气。
“小伙子意志力不错,寻常人受此重伤,再加上伤势恶化发烧,早就躺倒不能自理了。”
“小恒子过来,帮我把他的伤口全都清洗一遍!”
“好咧!”
从药铺后堂走出一名十四五岁的青年,把萧飞领到后堂一个房间,让他躺在一张草席上,就开始用凉开水帮他清洗伤口。
萧飞刚开始还觉得很痛,后来渐渐麻木,最后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手脚上都缠满了绷带。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伤口已经不痛,传出一股清凉的感觉,同时还有一点麻麻痒痒的。
“这间屋里的病人已经昏迷了三天,还不醒来!”
“老爷就是太仁慈了,这人一看就是一个流民,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的,给他治了伤,还要我们每天喂他粥。”
“看来老爷这回又要倒赔进去许多药材。”
“你们这些丫头别乱嚼舌根!医者仁心,这可是黄家的祖训!”
“…………”
几名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从窗外飘过,萧飞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
缓缓从床上爬起,虽然牵动伤口还是有点疼,但比先前来时,已经好了太多。
萧飞暗中感叹,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也不差。
就算放在地球的21世纪,自然科学,生命科学高度发展,面对他这种伤势得清创,缝合,引流,消炎,抗菌,一整套下来,恢复速度不一定有这么快。
意识进入空间,空间里的蕨菜经过这几天生长,已经长成一片绿油油的,却都已经老化,不能吃了。
拔开这些叶子,在里面还剩下少量的嫩芽,应该还能吃上几天。
蕨菜的本来就不是一直都有的,只是它发芽阶段长出来的嫩芽才能吃。
好在他还有狼肉,这些狼肉那天烤了一晚上,然后挂在空间里,现在已经完全晾干了,省着点吃,能维持很久。
萧飞走出房间,来到药铺大堂,黄大夫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
“小伙子,你醒啦!”
“多谢黄大夫!”
萧飞连忙走过去拱手道谢。
“不知一共多少医药费?”
黄大夫拿起一只算盘拨弄得啪啪响,片刻过后,声音停止。
“一共三贯钱!”
黄大夫看了一眼萧飞身上破得不成样子的单衣,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只收你药材成本钱算了,你交1500文钱就行。”
萧飞一共只有卖狼皮得到的一两银子,换成铜钱也就是一贯钱,还差500文。
这个世界白银和铜钱通用,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于整钱和零钱。
一两银子只有一小块,而一贯铜钱却有七八斤。
上次他二姐卖身所得的两贯钱,加起来就有十多斤,他想藏也藏不住,很容易就被人盯上,最后被抢走,还挨了一顿打。
萧飞硬着头皮,把手伸进他背来的那捆干草中,眼睛微眯,实则意识进入空间,从里面取出那一锭银子。
“黄大夫,我现在只有一两银子,余下的500文,能不能先欠着?日后一定如数还清!”
萧飞脸上有点挂不住,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可以,先立个字据吧!”
黄大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大多数人最后都没能把欠的债务还清。
好在他们黄家也有些家产,亏得起,他也不是太在意。
医者仁心,重在治病救人,当然若是遇到有钱的病人,他也不介意狮子大开口,多收点钱以填补亏空。
萧飞从仁心堂出来时,怀里多了一张欠条,仍然背着那一捆干草。
一捆干草几乎已经成了流民的标配,作用多多。
经过三天时间,原来盯着他的那些人大都已经散去。
当然也有少数锲而不舍的,当萧飞走出青阳镇时,立即就被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拦住。
萧飞眼睛瞪着几人,快要喷出火来,同时从腰间把柴刀抽出,刀刃对着几人,摆出一副随时拼命的架势。
“李大耳朵!又是你们。”
为首者长着一对招风耳,人称李大耳朵,其余几人跟他都是同乡,他们凭借人多势众,在流民营地里称霸一方。
上次抢走他的兔子肉和皮,还在他腿上捅了一刀,害得他死了一次的,正是这帮人。
抢走他二姐卖身所得的两贯钱,还把他暴打一顿的,也是这帮人。
无奈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却无力报仇,每次远远地见到李大耳朵的人,他只能提前躲开。
“哈哈哈……萧飞你真是命大啊!”
李大耳用他的三角眼阴狠地盯着萧飞,皮笑肉不笑。
“听说你发了一笔横财,得了一两银子!”
“俺们都是乡下人,活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能不能拿出来,让俺们长长见识。”
拦住萧飞的几人,有的手持尖刀,有的手持棍棒,此时也都跟着起哄。
“那一两银子都已经在仁心堂治伤用掉了,现在还倒欠仁心堂500文钱,这是欠条。”
萧飞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好的欠条展开。
“老子又不识字,哪里认得劳什子借条。”
“就你那条贱命,也值得花一两银子去治?”
话虽如此,几人已经信了两三分,毕竟当天有人看到萧飞踉踉跄跄走进仁心堂的。
“此事你们尽可以去打听,我现在除了这把还算锋利的柴刀,真的是身无分文。”
萧飞说话软中带硬,真要拼起命来,他凭借手上柴刀,未必不能伤他一两个人。
不过一两银子对这些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为了打消几人的贪念,他把背上的干草扔到几人脚前。
然后把身上仅剩的一层单衣脱下,脱得光溜溜,一手持刀,单手拿着衣服在空中反复地抖,除了少许泥沙,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行了!行了!别抖了!”
“你说你一条贱命,一次花那么多钱干嘛?一个铜子也没给老子留下。”
李大耳有点气急败坏,仿佛萧飞花了他一两银子般痛心疾首。
“还不给老子滚!那么小一个玩意,毛都没长齐也敢在老子面前晃。”
发现真没有油水,李大耳也不想无谓地跟萧飞拼命。
萧飞连忙穿上衣服,转身就快速离开。
此刻他很想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放狠话容易挨揍,还是再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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