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道长给我了两本书,一本叫《如何择日》,另一本叫《测字秘牒》。说道:“一个月把它们读完。”
我半个月就读完了。上班时,我讷讷地说:“老师,能不能换两本?”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测字有哪十法?”
我天生有一副好记性,背道:“装头测、接脚测、穿心测、包龙测、破解测、添笔测、减笔测、对关测、摘字测、观梅测。”
我换了一口气,继续背道:“除了这些基本法则,还有象形,会意,转注三法……”
道长微微点头。正在这时,进来两个姑娘。
一个瘦,一个胖。瘦姑娘对胖姑娘催促道:
“写啊,写个字让师傅给你测测婚姻啊。”
胖姑娘犹犹豫豫写下一个“信”字。
瘦姑娘才说道:“师傅,你帮我表妹测测婚姻。”
道长却突然对我翘了翘下巴,说道:“他给你们测。”
这考试也来得太快吧。白天跟班学习,夜里猛看猛记,我自信还是有些把握,那干脆就露一手吧。
我用不容分辩的口气道: “你们不是来测字的。”
瘦姑娘分辨道:“是来测字的。”
我摇摇头:“不要说假话,你们路过院子,一时好奇,临时起心动念,来试一试。”
瘦姑娘脸红了。胖姑娘更是红到脖子根上。
当表姐的瘦姑娘羞涩一笑:“你讲对了。”
道长双手抱胸,脸无表情。我知道他在装,其实心里挺满意。
我扫了一眼“信”字。对胖姑娘说:“你的婚姻只开花,不结果。”
胖姑娘:“您的意思是?”
“经常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有的见了一面,没有下文,有的谈几天,又没有下文,反正谈一个崩一个。”
胖姑娘满脸通红,瘦姑娘忍不住插嘴:“为什么呢?”
我淡淡一笑。
胖姑娘也急了:“师傅,这是……”
我铁口金嘴:“你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瘦姑娘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说得太准了。为什么从一个‘信’字,你就看出了她的性格?”
我指着“信”字:“这个字分开来,是‘人’字+‘言’字。
她一齐点头。
“一个人站在旁边说话。就叫——他人之言。
你今天见一个,闺蜜说,男孩个子不高,本来满意,听了闺密的话之后,就不谈了;
明天谈一个,别人又说男孩太老实,又不谈了;
后天谈一个,别人说男孩嘴太甜,靠不住,又跟人家断了……”
胖姑娘越听越脸红,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瘦姑娘笑得拍桌打椅:“说太准了,太神奇了,你好像就在现场一样。”
我偷窥一眼道长,他双手抱胸,脸无表情。
瘦姑娘道:“我两条腿还少了,要借一条腿来跪你。又问,我表妹能找到男朋友吗?”
“以后喜欢谁,就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要听别人胡说!”
瘦姑娘连连道谢。数了钱,拽着她表妹走了。
道长微微点头:“慧根还算灵性。”
过了半个小时,又进来一个红衣女子,一进门就朝道长笑笑。
老师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她说:“大师,帮我测一下婚姻吧。”
我推给她纸笔。
她写一个“立”字。
我望着这个“立”字,心中没有把握。刚才那个“信”字,用的是拆字法,把一个字拆分成两个字。
这个“立”字,本身不好拆分,那么,只能用“添笔法”,添什么呢?
道长没有让我上手的意思,扫了一眼,缓缓说道:
“你想离婚?”
女子一愣。我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他看到这个字,就判断女子想离婚?
女子点点头。
道长缓缓道:
“这个‘立’字是‘辛苦’的‘辛’字上面一半。”
他用的是添笔法。把这简单的字,添个‘十’字来分析。
“你这个婚姻,过得十分辛苦,我帮你分析一下吧。”
红衣女子身子前倾。
“你的婚姻属于自己做主。家里人人反对,没一个人支持你。但你吃了迷魂药似的,执意要嫁。”
女子听得眼睛都要掉出来,忙问:“还有挽回的希望吗?”
道长皱着眉道:“前面是测字,就字论事。若论挽回的希望,得听听你婚姻的来由和现状。”
红衣女子低头,好一会儿,才扬起脸:“我忍了很久,很少与人说,因为您说得太准了。我就和盘托出吧。”
红衣女子叙述起自己的伤心往事:
她是河南人,来乌乡市当洗足妹,洗足期间遇上了一个本地男孩。男孩对她特别好,不仅经常点她洗脚,而且还邀她去吃夜宵。
一来二去,互生好感,确定了恋爱关系。男孩子带她看电影,吃夜宵,上歌厅。女子把自己谈恋爱的消息告诉家里,全家都反对。
认为河南与乌乡市相隔千山万水,以后得不到女儿的照顾。但她执意要嫁,与家人闹翻了。两人没办正式的婚礼,出去旅游一趟,算是结婚。
半年之后,女子才发现男子是个瘾君子。她抱着他大哭,劝他改邪归正。男子也哭,说对不起她。一定戒了。
就像一场循环,每次女子抱住男人哭一次,男子就发一次誓。之后,男子又吸,又哭一次,又吸……
听完女子的诉说,道长反问:“你相信他能戒吗?”
女子有些无望地摇了摇头。
道长望着女子:“我仅测字而已,至于这事怎么处理,不敢给你出主意,你好自为之。”
女子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数了钱,转身而去。
等女子离去,我问:“您怎么从一个‘立’看出她想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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