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有些凄冷的山风绕过四周的参天大树,发出一声声幽深的呜咽。
就在这片密林环绕着的深山内,竟是坐落着几十户茅屋,一入夜时,鸡犬相闻,倒也算热闹。
然而此时,更热闹的并非是这鸡鸣犬吠,而是一声声尖利刻薄的叫骂:“呸!我打死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贱人!敢背着老娘偷汉子,你娘家人死绝了才生的出你这个贱种!我打死你!”
一记记棍棒狠狠打在一个衣着朴素,身材瘦小的女子身上,她哭着大声求饶:“娘,媳妇没有,媳妇真的没有啊!”
林王氏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悍妇,爱子如命,哪儿听得她说什么,抄起拖把棍儿就接着往她身上招呼:“小婊子,还敢撒谎!老娘亲眼看见的!我叫你撒谎,叫你撒谎!我打死你!”
女子凄厉的惨叫,不断地在地上翻滚,被打的棍棒都见了血,饶是这般惨样,林王氏也没停:“叫,还有脸叫!你躺你野男人身底下是不是也这么叫!混账玩意,我老林家怎么就讨了你这种贱妇做媳妇!”
“哎呀林家奶奶,打不得啊!这人再打就给打死了啊!”隔壁李家老伯闻声,赶紧跑出来拉住她,“好歹是自家媳妇,有什么误会,关起门来问清楚也就是了,犯不着这样啊!”
“老李,你撒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贱妇不可!”林王氏气的,原本黝黑粗糙的脸色居然隐隐都能见红了,“这贱人,趁着天儿下地插秧去了,跟隔壁老王那搂搂抱抱的,大白天你也不怕遭天谴!”
李老伯吓得嘴都合不拢:“老、老王?不是,你家天儿长的漂亮,那老王长成那样,他俩能成?别是你看错喽!”
林王氏又是狠狠一棍打上去:“看错?老娘我眼又没瞎!那老王一口黄牙都龇出来了,伸出个大红舌头把老娘恶心的,你不信就去把老王叫出来,咱们两家当大家伙的面评评理!”
大半夜的,她这嗷一嗓子把大多数人都给吵醒了,尤其是那龇牙伸舌头,描述的很像那么回事儿,自然有些不信的也都信了,纷纷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老王!老王开门,我是李老伯!你们两家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了!”
李老伯首当其冲的跑到林家隔壁去敲王家的大门,奈何砰砰砰的几乎要把门给敲烂了,那老王在里头也不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由此一来,林家媳妇偷汉子的事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林家奶奶,这……”李老伯尴尬非常。
林王氏见老王心虚了,更加得意了,又是一棍打在女子的身上:“下贱坯子,要不是看在你嫁妆出的还算给脸,老娘今儿非得打死你,再把你浸了猪笼不可!”
“哎,真是作孽啊,好好的汉子不要,非干那张见不得人的勾当……”
“算了林家奶奶,可别让村里其他人看了笑话去,还是把她带回去吧,死也别死在外头啊!”
林王氏一听,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砰”的一声扔下拖把,扯着嗓子对着王家院子喊:“姓王的,你给老娘听好了!我林家的媳妇,就算是死了也轮不到你这个臭鳏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酣畅淋漓的骂完,林王氏这才出顺了一口气,随后揪住女子的头发把她往茅草屋里面拖。
待门合上了,村民们知道没热闹可看,便也各自散去。
……
这转眼便到了后半夜。
山风刮得越发凄厉了,吹动着树叶飒飒作响,方才还因为热闹而狂吠不止的农家土狗,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了。
林家屋里,林王氏看着草席上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女人,不禁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天儿,你说她……她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死就死了,郑家村还找怕不着我林家的媳妇了?”林义天嗤之以鼻的说道。
“哎呀,娘不是担心这个,娘是担心陆家……”
林义天不以为然的瞥了林王氏一眼:“陆家又咋样?他家闺女当了婊子,还指望我们林家当菩萨供着呢?美的他们!”
“但是,就这么打死了,娘怎么跟陆家交代啊?这……你去探探她鼻息,要是真死了,咱们就找地方埋了!就说是她自己跑了!”
林义天看着陆小婉苍白的脸色,上面还有一些未尽的痛意,不禁有些发憷:“算了,你来,人是你打的,我可没动手。”
“嘿你这小子……”
轰隆隆——
一道沉重的闷雷突然响彻整片天空,骇然的电光瞬间将整座深山照亮。
林义天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往草席上一看,却见原本一副死态的陆小婉,此时居然睁开了眼睛,正在死死的瞪着他!
“鬼啊——”
林义天凄厉的大叫,整个人一下摔在了地上,裤头也不争气的湿了一大片,颤颤巍巍的指着陆小婉。
林王氏也吓得不轻,直直的就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给她磕头:“姑奶奶,老婆子年纪大了,下手没轻没重,你行行好,别来找林家啊!”
陆小婉眨了眨眼,眼中有一丝茫然,一大片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她一时头脑发胀,忍不住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林王氏和林义天仍是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陆小婉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指,却发现她的手腕似乎咯着了什么东西,她吃力的抬起一看,居然是一只样式普通的银质手环,上面还雕刻着隐藏的暗纹。
正是她在医院走廊捡到的那只……
“姑奶奶,您……”见陆小婉半天没个动静,林王氏大着胆子抬头一看。
陆小婉心中乱成一团,眼前的一切都太过陌生,尤其是突然从现代摩天大楼变成了眼前的茅草屋,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也让她有些慌神。
想到此,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也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诶!好好好。”林王氏看着她有些不对,于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撒泼,而是一把拧了林义天的耳朵,拉着他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走去。
陆小婉慢慢的松了口气,又一次闭上眼睛,试图将脑海中的记忆和她的重合起来。
渐渐的,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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