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愣神之际,远处的厮杀声逐渐激烈,附近巡逻的皇家暗卫,已经察觉到这群歹人的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早就听闻永安王爷貌比潘安,仪表堂堂,今日所见,才知传闻非虚,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沈挽鸢在如此荒诞下仍旧镇定自若:“就是不知道谁要置王爷于死地,居然连皇家春日宴也不放过。”
沈挽鸢虽然表面上侃侃而谈,但心里却是万分复杂,眼前之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永安王爷楚骥清!
东辰国自开国以来,只有这一位异姓王,世代从军,跟随开国皇帝打下这盛世江山,特此分封了个异性王,流传至楚骥清这一代的时候,更是军功显赫,但自古功高震主的将军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楚骥清便自请驻守边疆,在塞外纵马当歌,快活一生。
只可惜,却没能遇到明主,周乾言做了储君太子之位,便打起他手中兵权的主意,楚骥清自然不肯将跟随自己的兄弟们拱手让人,便在塞外僵持下来,最终还是沈挽鸢亲手拿的主意,蓄意挑起边疆之乱,楚骥清带兵出去应战之际,内耗兵权。
沈挽鸢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却回想起上一世他的模样,楚骥清在马背上浴血奋战,浑身被鲜血染红,一柄长枪更是夺了无数性命,在风暴边塞在沙场上,他几乎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而这样的英雄,没有死在外敌之手,却死在了自己国家内的皇权斗争,不知道最后一刻万箭穿心时,他又是何等凄苦难以言喻的心情。
而最后城墙之上,沈挽鸢看着在众人之间厮杀的身影,那双沾血的眼眸,成为她午夜梦回的噩梦,提醒她犯下的滔天罪孽,亲手将东辰战神推向了灭亡之地。
“你是哪家的小丫头?”楚骥清目光如炬,看着沈挽鸢这番素锦的衣衫,和一般女儿家娇艳妩媚的不同,更添了几分清雅之姿:“遇事不慌,终成大器。”
“那鸢儿就在此谢过王爷了!”沈挽鸢行了个万福礼,眼神有些复杂:“家父威武将军沈震山,说起来跟王爷也算颇有渊源,同朝为官,皆是武将,今日也算缘分一场,虽不知王爷为何会突然从漠北塞外赶来,但定当守口如瓶,还请王爷放心。”
其实尽管楚骥清不说,沈挽鸢也大概猜出了原因,楚骥清的亲生母亲即将病逝,应该是赶回京城奔丧的。
不过说起来,这位永安王爷,还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嫡母刻薄,乃是当朝一品大员女儿,平日在闺中便嚣张跋扈,到了王府,更收敛不住自己的脾气,对待下人小妾更是动辄打骂,丝毫没拿他们当人看。
而对于这个便宜楚骥清庶子,则是三天两头的刁难,犯错了事儿跪祖宗祠堂,这种事都是家常便饭,老王爷的心思不在后宅,而在驰骋疆场上,对于这些事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直到楚骥清展露出惊人的武学天赋,老王爷才对他有几分慈爱之心。
楚骥清十四岁就跟着老王爷出征,只可惜那年时逢大旱,东辰的粮草根本运送不达,老王爷死在了那场战役中,楚骥清则是带着剩下的楚家军,奋力杀出重围,艰难地赢下了那场战役。
后来皇上龙颜大悦,命他继承老王爷的爵位,这几年边关动荡,他时刻驻守在塞外,如今想必是听闻噩耗,才背着众人,悄悄赶回来。
“威武将军的女儿。”楚骥清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眼角下竟然有颗极其浅淡的泪痣,盯着人时,总是分外的冷漠:“他倒是有福气,有个如此聪慧机敏的女儿。”
“聪慧机敏不敢当。”沈挽鸢平心而论,对楚骥清还是有几分愧疚的,心下思绪万千,想起前世听到的传言:“我对幽骨之毒,还是颇有了解的。”
楚骥清皱着眉,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扯到幽骨之毒,这毒是传言中的万毒之首,不仅会直接要了人的命,并且凭借着毒药中的蛊虫引子,可以伤及对方血脉至亲之人,这种毒药罕为人知,这个闺阁小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他心下疑虑,还未开口追问,就看到小姑娘从自己腰间取下了玉佩,这是块上好的羊脂膏玉,雕刻成几只活泼兔子的花样。
沈挽鸢将这枚玉佩取下,伸手递给楚骥清,意味深长的说道:“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拿着这枚玉佩来找我就是。”
楚骥清的嫡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眼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承德爵位,反而是这个最看不上的庶子捡了大便宜,她拿远在千里之外的楚骥清毫无办法,可对付在眼皮子底下的月娘子,可就肆无忌惮了。
虽然楚骥清也留了些人,在京中暗自保护,可始终抵不过金钱名利的诱惑,估计早就被嫡母收买,无济于事。
沈挽鸢伸手扶了扶发鬓,心中略微叹了口气,心道:“前生是我对不起你,若能用这点小事,略微弥补,倒是减轻了我的罪孽。”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几个奴仆侍卫高声道:“沈小姐,沈小姐您跑哪去了?”
其中还夹杂着扶桑的声音,素来沉稳的她也带上了几分哭腔,显然是慌张到了极点:“小姐?”
楚骥清身边的心腹立刻紧张起来,连忙从腰间抽出佩剑,警惕地看向四周,甲铆瞪着沈挽鸢,觉得这丫头太精明:“这些人是你叫来的?”
“估计是听到这里来刺客,发现我不在场,出来寻我的,跟你们没关系。”沈挽鸢平静的说道,随即扬起眼眉,带着几分骄傲的笑意,提醒道:“若是再不脱身,可就说不清了。”
楚骥清心中纵使有万千疑虑,也不会在这耽误时间,边关驻守将领,私自回京,这是斩头的重罪。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触骨生温,低声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