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曦一个人走在街上，两眼朝四周不断放光。
所谓日中而市，日中才能做生意，在大中午的时候，街两边的人群密密麻麻，有摆摊的，有买东西的，拎菜篮子和推车的都有。
做生意嘛自然要先了解行情，林沐曦就坐在酒楼里，点了一盘花生米，和店小二闲谈起来，了解了在这儿做生意的规矩等等，最后问了一句。
“去哪儿能买点奴仆啊？”
林沐曦来到店小二指的人牙子的店铺，她到的时候，还自己介绍自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她穿的衣服，实在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人牙婆子招呼着林沐曦走进来，随意打量她一身灰色的粗衣裙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热情。
“这位姑娘，是想来买奴仆还是租啊？”
“我来买的，请问有年纪小一点的男孩女孩吗？我家老爷想要找几个孩子去服侍小姐少爷。”
“倒是有这么几个。”林沐曦跟着这个人牙婆子来到里间的屋子里，一开门，先是酸臭味扑面而来，黑压压的屋子里，眯着眼睛看过去墙角一排都蹲着小孩子，个个衣衫单薄连手臂都遮不住。
这人牙婆子就是买了孩子来卖的，哪儿会管这些孩子能不能吃饱穿的好不好？
林沐曦默默咽口口水：我来买这样的小孩子，我觉得我好罪恶啊。
人牙婆子指着其中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好听话的样子，走过来就自觉地伸出双手。
人牙婆子麻利地捏开她的嘴巴，用帕子扶着这个女孩子的手给林沐曦看着：“你看，牙没缺口手也灵齐的。这是十二岁左右的，那边还有十岁左右的，姑娘要多大的？”
林沐曦对年龄倒是没啥，只是想要点肯认真做事的就可以了。就要一个小丫头，再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就够了，有些活计，女孩子真的做不来。
“这样的女孩子多少钱一个啊？”
“不多，十贯钱。”
林沐曦看看这个女孩儿又朝别的小孩子看看，人牙婆子心想她一定是嫌贵了。
“这样的齐全孩子，价格也不贵了，再看看那边更小的倒也便宜，就是不太会伺候人要调教呢。”
“有没有大一点的男的？”
“你跟我来。”
林沐曦跟着人牙婆子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同样的味道甚至更加浓烈，里面的人都比刚才的孩子大了一号。
还好刚才见过类似一幕，不然现在看到这样真的有点想吐了。
人牙子就怕林沐曦买不起，先和她说了价格：“一屋子的都在这儿，个个手脚灵活，我做生意的也不诓你，只是这样的伙计就要贵了。”
要是林沐曦没钱，她连带她看货都不想，提前讲价格。
林沐曦也知道这些人习惯性地看“衣服”说话，衣服往往是排面，现在也不是和人牙婆子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走进去后，目光在这些男人身上扫了一圈，这些男的怎么看，都觉得一样啊，瘦得和难民似的，真的能干活？而且一个个都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是什么人。
她走到墙角，见到唯一一个衣服不破烂的男人，他竟然有完整的袖子和裤子，林沐曦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可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林沐曦指着他就问人牙子：“这男的是不是死了，一点都不动了？”
地上的男人突然手指动了一下，人牙子正愁没话说呢，眼见他手动了，就急忙解释：“手动了！这不是老实怕生要你喊吗。平日里来买奴仆的都是什么管家大妈，难得来你这么个小娘子没经验。”
是这样的吗？林沐曦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她低头再看看这个男人，尝试喊下：“喂……”
地上的人仿佛有了知觉，全身蠕动一下，脖颈微微上扬，林沐曦在昏暗中，只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
本来见他是唯一一个衣服齐整的人，说不定是谁家破产把奴仆卖了，有点经验，一看他行动迟缓，林沐曦又不太想买这个人。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朝她伸出手，他的手指朝前多伸了几公分，喉咙里发出呜咽低沉的声音：“镇……”
他只呜咽出了这一个字，随后就又倒在了地上，他说的字一开始林沐曦还没听出来是什么，后来仔细想想。
镇，镇不就是镇国公吗？难道这个男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家的？
林沐曦悄悄走过去，人牙子上前一步拽住她：“姑娘，这买人的不能摸的，你要检查，我来给你看。”
林沐曦就指着这个趴在地上的男人问人牙子：“这个男人多少？”
“你就买这个男人吗？”
“再带个孩子，两人你就算我便宜点吧。”
“两个人二十五贯一口价，我就不和你废话了，看你这姑娘也爽快。”
二十五贯？也好。
林沐曦从自己的腰间拿出钱袋，假意翻翻，最后捏出一个银子，和人牙婆子解释道：“我钱袋的钱，散钱不够，就一个银子，能不能再麻烦婆子找辆车送我们？”
“好好好！”
人牙婆子欢天喜地地将那个女孩推给林沐曦，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事先被她丈夫给扛到了车上，交付完身契银两，林沐曦就要带着他们两个人坐车走了。
人牙婆子和她男人一起将钱放进钱袋里，看着林沐曦带着两个人走，人牙婆子一脸得意，终于将这个男人给卖了。
但是她的丈夫却有点担心：“老婆子你说，这小姑娘到时候发现这人受伤，会不会回头来找咱们？”
“怕什么？看她穿的那样，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买定离手，她自己也看到了自己要买的，和我们什么关系。
反正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今儿早上就倒在我们院子里，本来看那小模样可以卖去做面首的，还没来得及收拾，这姑娘就来了还省的我们费心收拾了。反正，钱到手了！”
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林沐曦看看自己买来的仆人，这女孩儿倒是乖巧，知道自己是做仆人的，时刻盯着林沐曦的眼神行事，她年纪还小，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什么时候都能哭出来。
林沐曦摸摸自己的小脸蛋，自己应该还算是长的漂亮吧，难道自己审美跟不上这个时代，她的脸是凶神恶煞型的。
这小姑娘害怕就算了，倒是自己买回来的这个男人，怎么还像个死人一样，两条长腿横在马车里，林沐曦和这个小姑娘都没地方放腿了。
林沐曦在他面前挥挥自己的手，应该不瞎吧：“喂，你的身契在我手上呢，说说话啊！”
这个男人没有反应。
“我不会是被人坑了，买了个哑巴回来吧？小姑娘，你会不会说话啊？”林沐曦赶紧查看自己买回来的另一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立即点头说：“会。”
这个女孩子会，那这个男人呢？林沐曦伸手拍了一下这个男人，可是手刚碰到他的衣服，就感受到了一阵黏黏的湿意……
“这……”林沐曦的手在他身上，多摸了一寸，再看看手里，多了一丝红晕。
林沐曦才不想买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呢，不然的话，还把自己给拖累了，这人牙子也太不敬业了，竟然卖个这样的人给她，还收了二十五？
“这是血？靠，我被人坑了！车夫，现在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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