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几人进入书房,庆言就开始观察他们的表情、眼神、动作。
很快,他就排除其中两人的嫌疑。
管家那佝偻的身影,以及都要靠三条腿走路的身板。
即便手持尖刀,也打不过正值壮年的柳文。
那贴身小丫鬟也被他排除。
那小丫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从进入书房后,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怯弱的样子,实在无法和穷凶极恶的匪徒联系起来。
柳文的两位遗孀,正妻吴氏,自始至终面露愁容,脸色也很是难看。
丈夫的离世,对她的打击也不小。
至于那位小妾才不到十八,是柳文去年才纳的小妾。
从进入书房,就开始哭哭啼啼,不停的用手帕擦着眼泪。
一方面,柳文一死,她日后的命运未卜。
在这个时代,小妾的地位也只比丫鬟高一些。
受宠的话,地位能够高不少。
甚至,能够凭借年轻貌美,能压那些已经人老珠黄的正妻一头。
一旦年老色衰,恩宠不再,小妾也就和丫鬟差不了多少。
日后,柳家子嗣接管柳家,如果看上她,还能继续侍奉左右。
没有看上,她也就只能沦落为丫鬟的结局。
柳文的侍卫,身强体壮,足有一米八的身高,满脸的胡茬,腰胯钢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其他捕快,都把目光锁定在这个侍卫身上。
唯独,庆言的眼神,却锁定在那个有些瘦削,眉清目秀的书童身上。
他那飘忽的眼神,以及那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都被庆言尽收眼底。
庆言翘起嘴角,开始在书房走动起来。
一边走动,一边观察着两人都眼神,以及面部的细微表情。
庆言的脚步朝着暗格的方向走了过去。
随着庆言的移动,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移动。
那书童柳叶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整理了一下右手的袖口。
看到这一幕,庆言心中大定,走到暗格的上方,脚还在暗格的上方踏了两下。
柳叶的喉头滚动,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很紧张的样子。
“庆言,你有眉目了吗?凶手在不在他们之中。”
毕竟,这差事已经接下来了,如果没有破案,少不了一顿责罚,他可不能在这个案子上栽跟头啊。
庆言没有回答周柱的话,走向那书童。
“你很热吗?出了这么多的汗。”庆言开口问道。
柳叶声音有些颤抖。
“小的打小就这样,大人见谅。”
“哦?那你杀害家主柳文的时候,出的汗应该不比现在少吧?”
庆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盯着柳叶。
柳叶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人冤枉,老爷不是我杀的。”
庆言不再回答,拉扯着柳叶的右手,就要撸起他的袖子。
拉扯之间,柳叶死死捏着袖口,不让庆言得逞。
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哪是九品武者的庆言对手。
撕拉一声,柳叶的衣袖被撕裂。
只见,柳叶小臂上,有着三道五寸长的血痕。
伤口因为没有处理,有股淡淡的异味,从伤口处散出。
“这应该是你和柳文扭打之时,柳文抓伤的吧?”
庆言指了指,已经有些化脓的伤口。
“我这是前几日,和别人起了争执,被别人抓伤的,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看着对方,依旧负隅顽抗
“我在柳文的左手指缝间,三根手指中找到了抓下来的皮肉,只要把你的伤口,拿他的手指一比对,自然知晓。”
“如果,你还要狡辩的话,我猜,你的赃物和凶器,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掉吧?”
庆言嘴角含笑,静静的看着他。
柳叶喉结再次滚动,口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周柱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不多时,周柱带着一包金银首饰,以及一叠银票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同时,还带来了一把带血的尖刀,以及一身沾满鲜血的衣裳。
看到事情败露,柳叶嚎啕大哭。
“我不该赌博,我不该到处借钱,我该死,我不是人……”
一边说着,柳叶一边狂扇自己耳光。
他本来是流民,原本相依为命的爷爷,为了给他偷口吃的,被活活打死。
那时年仅七岁,饿昏在路边,被行商柳文路过救回。
带回柳府,让他当自己儿子的书童,从小在私塾外,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不少知识。
更是深得柳文信任,成为少数可以进出柳文书房的人。
原本应该有一个好前途的人,因为一掷千金,走上这条不归路。
从柳府出来,周柱看着日头。
这才不过午时,这案子居然就破了,这效率让他瞠目结舌。
庆言伸了伸懒腰,沐浴在阳光下。
“老大,我继续巡街去了啊。”
周柱有些愣住了。
庆言也不在自己面前请功,让自己夸奖他两句。
看他的不以为意的样子。
难道在他的眼里,这只是一件小事?
看着庆言的背影,周柱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西司房,千夫长穆澜堂内。
何炎的姐夫,百夫长宋千君走了进来。
“千夫长,您找我。”
林狄并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封卷宗推了过来。
皱了皱眉头,宋千君拿起桌案上的卷宗,看了起来。
很快,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案子破了?一日就破了?”
林狄摇了摇头,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桌案。
“不是一日,而是半日。”
“我听中司房那边提供的消息,他们带着凶手离开之时,才坎坎午时。”
林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变的极重。
“这……”
卷宗上写了整个办案过程,却没有写由谁主办。
这让林狄很是好奇,一个小小的衙门,怎么出现这等人才。
入夜,京都外城。
外城一间小屋内,屋内一张红色床单铺在简陋的床上。
其他陈设更为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房梁之上,一条红绫穿过,悬挂在半空中。
一位颇有姿色,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就着昏暗的珠光,在纸张上写着。
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滴在纸张之上。
两滴墨滴在了,桌上的红布和纸张之间,晕染开来。
红衣女子不以为意,继续书写着。
椅子被踢翻,女孩的身体悬在半空中。
因为窒息的原因,她的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红绫,脸色渐渐变得通红,再后来脸色变成青紫色。
最后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双手下垂,脚尖笔直朝地,气绝身亡。
一个时辰之后。
小屋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跌坐在地。
定了定神,起身走向小桌,看到桌上的纸张,赶忙折叠起来,放入怀中。
随后,开始在房间寻找起来。
看了一眼死去多时的女子,旋即转身离开。
翌日。
沈凌的尸体被人发现,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发现她的人,是隔壁王婶。
平时都会看到沈凌进进出出,和她打招呼,今天居然没有见到她出门。
原以为那善良的女孩生病了,所以就推门进去查看。
进去一看,瞬间变年轻了,吓的她连滚带爬的跑到街上。
“出人命啦!”
王婶这一嗓子下去,这一片的外城顿时热闹起来。
很快,东司房的锦衣卫就赶了过来。
最终确认,沈凌的确属于自缢,案情并没有什么疑点,很快就结案了。
散职后。
庆言手里拿着五两赏银,被众人簇拥着,成为整个府衙的宠儿。
众捕快起哄,让庆言请客,去游花船喝花酒去。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听声音是从不远处的镇抚司传来。
“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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