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晓隔了两年再接到于沁的短信,难免勾起了一点不好的回忆:“什么?”
薛艺咬了一下嘴唇,有点难以启齿:“一晓,你要是真的在跟杜总交往的话,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昨天嗯……林逸欣说她是杜总的未婚妻……”
秦一晓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她积攒了小半天的怒火,终于在薛艺的这句提醒中,像是东风吹过的星星火点一样,激烈且愤怒的,烧了起来。
这股怒火让她放了杜云起的鸽子,在下班之后拿起包补了一下妆就冲出去打了出租直奔华沙大厦。
“……你再说一遍。”杜云起冷着一张脸,把笔放了下来。
秦秘书战战兢兢:“秦小姐走了。”
她抬起眼悄悄打量她家总裁的脸色,只觉得苦不堪言——杜云起杜大总裁是什么身份?杜家做房地产发家,从杜云起的爷爷那一辈儿开始就称霸了帝都的这一行,父辈又开始涉足其他产业,到了杜云起这一辈——基本上往天上扔个硬币,掉下来砸到的土地都有杜家的股份。帝都里边有几个人是不需要抬起头来看杜家的?
——而杜云起,是他父亲的独子。
真正的年少成才,多少富家小姐拼了命想要勾搭?
今天却被个小职员爽了约。
旁边站着的小刘跟雕塑一样,面对着顶楼办公室中突降的气温不知所措。
杜云起没有说话,男人闭上眼睛轻轻地敲着桌子。金色的钢笔击打在漆面书桌上,发出了心脏跳动一样的声音。良久之后男人轻声道:“她是不是想要拒绝我?”
秦秘书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就下来了:“怎、怎么会!?秦小姐……可能是有一些急事……”
“钱宁。”
杜云起眼睛中闪过一丝晦暗。男人轻薄的嘴唇紧紧抿了一下:“钱宁,让景之一来见我。”
——景之一?
钱秘书紧张的抖了一下,轻声劝解道:“杜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您如果真的让景之一去监视秦小姐的话,以后被发现,您准备怎么解释呢?”
“钱宁,”男人抬头淡漠的扫了钱秘书一眼:“你话太多了。”
钱秘书颤抖着退了出去。
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她家杜总,生气到这种地步了。
杜云起永远都是一副冷静到极点的性格。三年前杜云起的位子还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的稳固,杜家也还是风雨欲来的摇曳样子。
——他们出了车祸。在荒无人烟的高速上,肇事车辆直接逃跑,没有车牌,最普通的白色面包车,司机脸上用口罩跟墨镜挡的严严实实,事后甚至追查不到一丝踪迹,就连高速上的监控,可见范围内也全部被破坏。
车子毁坏严重,秦秘书勉强挣脱出了来,男人却被牢牢地卡在了副驾驶座上,大腿被破碎的零件划出了巨大的伤口,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座椅上一片暗红。
秦秘书几乎是难以控制的失声痛哭。
男人却是面无表情,用针线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手法粗粝,没有麻醉,银色的针穿过红白交杂的皮肉。
那时候秦秘书觉得他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有了所有正常男人该有的感情,愤怒,不安,渴望,对一个人的急切。
全部都源于秦一晓。
秦秘书关上门前,男人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冷酷的像是一座不会动的雕塑。是好是坏呢?秦秘书想。
杜云起坐在座椅上。
哪里出了错呢?秦一晓为什么不喜欢他?杜云起抚摸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抚摸一副有力的筹码——财力,容貌,专一,人上人的地位,甚至是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都是他的筹码。
“如果你不愿意拥有我的温柔,那么我只能用卑鄙的方法了。”男人轻声道:“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把你留在身边。”
桌子上有一张相片,正对着男人,也只有从男人的角度,才能看见相框中的人。
是非常年轻——大概十几岁——的秦一晓。
她身边站着杜云起。
光影不同,场景不同,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
残破的边缘,笑容明媚的女孩子是被从另外一张照片上撕下来然后强行跟男人的照片贴合在一起的。
他伸手摩擦着照片。
六年前他第一次遇到秦一晓,六年后他们在他的推动下再次相遇。
那时候杜云起还不是他父亲的‘独子’。
六年前杜风动还没有死。他是压在杜云起身上的一座山,杜云起在他眼中扮演着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只要杜风动活着一天,他就是一个不可能翻身的废柴。
但是就算已经是这样了,杜风动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死。
当时杜云起腹部中了一枪,奄奄一息的躺在垃圾堆中,跟普通的流浪汉没有任何区别,偏僻的小巷子,鲜少有人路过,路过的人也都是丢过厌恶的眼神儿,然后匆匆行过。
“哎?你没事儿吧?”女孩子蹲下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皱着眉看他:“你是不是受伤了啊?我好像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他偏过头,没有说话。
女孩子撇撇嘴,站起来走了。
杜云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该走的总是要走,不是他的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喂!”
杜云起诧异的看向巷子口。
女孩子气喘吁吁的抱着面包跟红药水,把怀抱中的东西慢慢摆到他的旁边,一边摆一边唠叨:“这个是菠萝包,我钱不多,买的是面包店昨天剩下的打折货,你凑活着吃;过会儿红药水你自己往伤口上涂一下;喏,七块钱,出了巷子有个大澡堂,七块钱一个人,你去洗洗,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男人嘛,受点伤总不是什么坏事儿,嗯……”女孩子偏头看了看他的衣服:“衣服脏是脏了点,但是感觉料子还不错?凑活着穿吧,找个工作拿工资就有地方住了,到时候洗洗。”
杜云起呆愣的看着地上一字摆开的东西。
黄色的菠萝包,白瓶子的红药水,一张紫色的五块钱纸币,两个白银色的钢镚儿。
最普通的东西,却从来都是他的遥不可及。
女孩子满脸不耐烦的把东西往前推了推,冬天中被冻的通红的鼻头皱了皱:“拿呀,我都买来了。”
杜云起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你叫什么?”
女孩子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翻个白眼:“宝宝叫红领巾。”她转身就想走,男人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裤脚。
女孩子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神色有点忐忑:“干啥?”
男人抬起头执拗的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子往后挣了一下,没挣开,无奈道:“秦一晓,秦始皇的秦,一个大苹果的一,晓是太阳日跟尧的那个。”
杜云起缩了回去,看着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远。
冬天里的太阳最温暖。
男人在垃圾桶中闭上眼睛,忽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仅仅是活下去,还有了真正的、渴望将杜风动从顶点扳倒的想法。
塑料袋的声音在风中簌簌作响,男人轻声换道:“秦一晓……”
于沁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把口红擦掉,抿了一口咖啡。
秦一晓坐在她对面,笑眯眯道:“于沁是么?”
“一晓还记得我?”于沁也笑。她的手腕有意无意的往前伸了一下,露出了流苏袖口下的Disdhuis的腕表。
秦一晓笑出一口白牙:“记得呀,跟我同一级的传说中的G大校花,法学院的。”
“校花不敢当,”于沁委婉的笑了笑:“我要跟逸清订婚了,订婚宴想请一晓你来看看。”她的笑容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毕竟一晓你也知道,逸清他曾经很仰慕你。”
秦一晓笑得很欢快:“逸清?谁啊?”
于沁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一晓,你不要这样,我跟逸清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追我的时候已经跟你在一起了。”
秦一晓疑惑的扬起了眉毛:“嗯?不是呀,于沁学妹,我是真的不记得‘逸清’是谁了。”她轻快的耸耸肩:“于沁学妹你也知道,我当时本来就是在学生会,工作比较重,评事街出的人比较多,要不是小美人的话我还真是懒得记。”
她两只眼睛狐狸一样眯起来,有些赞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从外表来看,于沁是真漂亮,不低于秦一晓耳朵身高,非常有品味的衣着,低调但是奢侈的水平==饰品更显得她身价不菲。
其实有时候人真的很矛盾。
即使是明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敌人,但是一旦她露出真正赞赏的眼神儿来,其实有这么一瞬间你的敌意就是会消失。
但是仅仅是一瞬间。
因为于沁很快就体会到了秦一晓话中的讽刺。
她脸上的微笑僵硬住了:“一晓,你是不是还不愿意原谅我们?我说过了,当初的事情我真的是非常抱歉。逸清说过,你是个非常大度善良的女孩子,你一定会愿意原谅我们的是不是?毕竟你也知道,有些时候其实真的,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先来后到就可以决定。”
对面的秦一晓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于沁,我们是同学。”
于沁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一晓,我们是同学,所以这些事情,就不要介意了好么?”她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摸出一张红色烫金请柬,上面的金色居然真的是一层淡淡的真金。
她把请柬推到秦一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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