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夜的汤面
楚娅姝怅然若失的怀抱衣服返回衣帽间。
小心翼翼，用手指捏住贡锦南的衣服，使劲往柜子一侧规整，把自己的衣服一件紧挨着一件挂在另一侧。
两人衣服中间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好了，贡主任，对不起啦。”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感到一种大功告成的轻松，准备回到主卧洗澡。
这一天太过疲惫。
楚娅姝总算可以洗去一身铅华，躺在床上放空思绪，美美睡上一觉。
她路过贡锦南的浴室，听到里面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浴室的门上有一块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里面肉色的影子影影绰绰。
楚娅姝把目光看向别处，快步走回房间。
她把主卧的门反锁，又将浴室的门反锁，转头张望一圈，脱下衣服。
并不是不相信贡锦南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习惯性缺乏安全感。
这时她发现自己太过紧张，浴巾落在了衣帽间的柜子里。
欲哭无泪。
她本想不用浴巾，湿着身子睡算了，内心纠结之时，一丝不挂的她冻得打了一个喷嚏。
“还是去拿吧。”楚娅姝自言自语。
她烦躁地套上刚脱下的衣服，是一件很长、宽松的卫衣，刚刚好盖住了屁股。
楚娅姝一向很会偷懒，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向外拉扯一下前胸的位置，又把卫衣下摆往下拽拽，似乎看不出身体的曲线，就这样真空着走了出去。
她悄悄拉开房门，探出头去，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还在，断定贡锦南必定有医生的职业病，是个洁癖症患者，洗个澡比她都磨蹭。
她一路小跑进衣帽间，顺利拿到浴巾，出门，打算以更快的速度回到卧室。
“啊！”
楚娅姝看到一具披着冷白皮、线条流畅，散发健康气息的男性胴体挂满水珠，赤裸着双脚刺眼地矗立在眼前，犹如一尊古希腊的人体雕像。
她惊慌失措，跑回房间大哭起来。
楚娅姝，受过异性伤害，对男人身体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心理障碍的地步。
贡锦南关上水，穿好睡衣，来到楚娅姝的卧室门口。
她跑进去时没有锁门，门是虚掩着的。
贡锦南通过这道细小的缝隙，看到楚娅姝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身体微微颤抖。
“娅姝，对不起，我以为你回房间了。水突然凉了，我去看看热水器是不是坏了，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贡锦南的语气从没有如此卑微。
他常年在一套大房子里独居，也还不甚习惯多了一个胆小的女性室友。
话说回来，如若换做别的女人，看了贡锦南才是占了便宜。
半小时后，贡锦南来敲楚娅姝的门。
“我做了宵夜，第一次下厨，来尝尝。”
贡锦南的厨房设施都是最先进的，但家里没有女主人，他一双拿手术刀的手太过珍贵，从不开火做饭。
冰箱里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储存的只有矿泉水。
整个家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厨具干净的纤尘不染，灶台犹如镜子一般可以照出人影。
他这是为了安慰楚娅姝，刚刚在网上搜索了食谱，在外卖平台上下单买了食材，如法炮制出来的。
楚娅姝知道贡锦南不会是故意为之，都是自己心理阴影在作祟。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面条的香气扑鼻而来。
“过来呀，傻站着干嘛。”
楚娅姝坐到餐桌旁边，低眸看着眼前的碗。
是一碗卖相很好的汤面，贡锦南用心地切了番茄片码放在上面，还摆了一只焦黄的煎蛋。
“谢谢。”楚娅姝抽噎着说道。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细细咀嚼，咽下，面条顺着喉咙滑入肠胃，紧张的身体舒展开来。
优秀的人果然做什么都会得心应手。
这双做心脏手术的手，纤长灵敏，每个骨结都结实分明，历历可数。
它挽救了数以百计的生命，也可以在深夜烹饪令人动容的温暖滋味。
贡锦南拿起一只马克杯，呷了一口热气缭绕的茶。
“这是如意波斯，不含咖啡因，睡前也可以喝。”
楚娅姝看看自己手边的马克杯，跟贡锦南的似乎是一对。
“杯子是我前年去美国进修时候看着好看买的，是一对情侣杯，没想到我会用的上。”贡锦南自嘲地笑笑，他总是谦和的，条理清晰的。
楚娅姝想说“这么漂亮的杯子你应该留起来和未来真正的妻子一起用”，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话到嘴边，跟面条一起咽了回去。
楚娅姝的嘴角粘了一块蛋白，她自己全然不知。
淡粉色的睡衣贴合在身上，好似一层嫩滑的肌肤。
贡锦南看她看的入了神。
她真的很漂亮，是个十相具足的尤物。
眼睛大的摄人心魄，里面仿佛潜藏了许多秘密。你看到便会沉醉其中，迫不及待去拆解她的过往，了解她的心事。
她的嘴唇此刻是红润的，既不单薄也不过分丰满。
唇线的轮廓玲珑有致，好若一朵娇嫩欲滴的玫瑰，你忍不住要化作一只蜜蜂，吸吮她轻轻漫溢出的玉露琼浆。
窗外月光昏昏暗暗，暧昧不已。
无论贡锦南如何清高，他是一个发育健全，心智健康的男人。
他的荷尔蒙不受大脑的控制，在血液里肆意奔流。
“我吃好了，你去睡觉，我来洗碗。”楚娅姝说道。
他心跳加速，眼神逐渐迷离，头脑发沉，有些听不清楚娅姝的话。
“贡，主任？”楚娅姝即使没有欲望，也懂得男人的心思。她，有些害怕。
贡锦南尽力克制自己，猛然起身去厨房水池跟前，用冬季夜晚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神志恢复清醒。
“你嘴边有东西，我先回房了。”贡锦南语速急促，把头面向墙壁，不敢再看楚娅姝。
他回到房里，懊悔自己的失态。
他，喜欢楚娅姝。
楚娅姝的眼眸总带给他莫名的熟悉。
不久前，李玉华尚未出院的那个晚上，医院顶楼天台，他陪伴无法安眠的楚娅姝聊天，深深被她的言语打动。
她弱小躯体里蕴含的天真、美丽和乐观，像一只在逆境中迎风绽放，不会摧折的花。
借着月色，他把楚娅姝左手腕子上那道瘢痕看的清清楚楚。
那瘢痕蔓延进他的眸子，扎根在他心里。
“又遇见了，是她。”他听得见自己心里的声音，感慨天意冥冥。
这些年，忙碌之中，她的身影有时会倏忽浮现。
但他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感觉，人海茫茫，即便难以忘怀，亦是无处寻觅。
他对上苍心存感激，但愿这次相遇，是命运把她送回到他的生命当中。
“这次，不会再走了吧？”贡锦南对着空气低声问道。
他庆幸楚娅姝没有认出他来。
他才好用一个崭新的身份，用假结婚的名义和她捆绑在一起。
假装不知道她受过的伤害，给予她新的希冀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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