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
翩翩十五岁那年,差点就嫁给了宁王、也就是二皇子赵清明,不过赐婚圣旨还没下呢,翩翩就出了意外,左腿瘸了,不甚严重,但瘸了就是瘸了,再如花似玉又怎配做王妃?
不过缘分这事儿谁也说不准,两年后,一道赐婚圣旨,硬生生把本没有夫妻缘分的两个人再度绑到了一起。
兜兜转转,十七岁的翩翩到底还是嫁给了二十一岁的赵清明。
按说王爷娶亲,那排场是小不了的,可是翩翩跟宁王的婚礼却很冷清,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锣鼓喧天,甚至新郎都没上门接亲,是翩翩一瘸一拐自己进的宁王府。
明明是明媒正娶,却连纳妾的排场都赶不上。
此时此刻,蒙着盖头一瘸一拐往前走的翩翩没觉得屈辱,她就是觉得累,王府太大,后院儿太远,实在太难为她这个瘸子。
直到翩翩的腿开始打颤了,才听到头前带路的王府管家开口:“王妃请。”
总算到地儿了,翩翩松了口气儿。
王府的门槛儿高,翩翩的腿不好,再加上累,跨门槛儿难免就吃力了,好在有周嬷嬷跟侍婢阿蛮搀着,也没出丑,不过站在一旁的管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王妃在此歇息,王爷晚些会来。”撂下这话管家抬脚就走。
翩翩、周嬷嬷还有侍婢阿蛮三人都愣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待反应过来,阿蛮气得跳脚:“这是什么意思?就把小姐放着不管?就没见过哪家婚事是这么办的,这宁王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翩翩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果然她这个瘸子是被人嫌弃了,倒也没出意料,不过她还是蹙了蹙眉。
宁王嫌弃她本在意料之中,她也没指望能跟宁王举案齐眉,可问题是宁王不来,她就要一直顶着这盖头还有沉的要死的凤冠。
她累得要死,又出了一身的汗,这时候只想赶紧摘了凤冠脱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吉服,痛痛快快洗个澡。
可再如何也不得不忍,就算宁王是个瞎子,那也是凤子龙孙,她怎敢有不满?
后来,翩翩的身子都给坐僵了,周嬷嬷跟阿蛮轮流给她按摩,还是没能缓解多少,脖子要断了似的,还有她不利索的左腿,真是遭了老罪。
待夜幕降临,宁王才姗姗而来,翩翩心里的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殿下,小心台阶。”门外传来老管家的提醒以及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然后是周嬷嬷跟阿蛮的声音:“拜见王爷!”
“平身。”
这应该就是宁王了,声音沉沉的没什么起伏。
翩翩蒙着盖头,除了脚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对宁王是个什么模样、对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一点儿都不好奇,她现在就想赶紧挑了盖头好能沐浴梳洗,实在太难受了。
“殿下,王妃一直在等您来挑盖头呢。”
周嬷嬷大着胆子小声提醒,说这话的时候大气儿不敢喘……
王爷身上咋没有活人气儿似的?冷的吓人。
管家也在等宁王发话,见宁王点点头,忙扶他站到了翩翩面前,周嬷嬷端来托盘,管家从上面取过一杆新簇簇的小秤,躬身递到了宁王面前:“殿下请挑盖头。”
新郎用秤杆挑开新娘盖头,这是自古的婚嫁习俗,寓意新人称心如意。
宁王伸出手,管家赶紧把秤递到了他手里,他握住了秤杆却没有动作,等管家小声提醒往前半尺之后,他才拿着秤杆朝前伸。
满室寂静,翩翩也屏住了呼吸,她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面前的一片火红,还有男人的黑漆漆的靴子,顿了顿,又多出来一截小秤,似是不能确定位置,那秤杆迟迟不敢往前,就停在盖头下方,试探地左右晃了晃,微不可查地擦着流苏又滑了过去。
直到此刻,翩翩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嫁给的是个瞎子,莫名的,翩翩憋了一肚子的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管家正要再提醒的时候,却见一直静静坐着的新娘有了动作,攥着帕子白生生的手忽然抬起,轻轻攥住了小秤,然后带着那小秤慢慢进了盖头,复又松开。
握着小秤另一端的、男人的手一僵,顿了顿,带着劲儿往上一挑,总算是挑开了盖头,露出新娘巴掌大的脸。
被盖头闷了一整天的翩翩,总算重见天日,不过翩翩却觉得心里似乎更闷了,这莫名其妙的闷让她脸烫的要命,让她无所适从,连头都不敢抬。
她低着头垂着眼,目光落在面前男人的下摆上,同样火红的吉服,不同的是上面的图案,男人的吉服上面除了绣着祥云跟囍字之外,还有行龙,翩翩的目光就随着那条行龙一路向上,越过玉带,越过胸膛,来到脖子,火红的圆领、白色的内领包裹着男人白皙修长的脖子,翩翩突然就想起从前姑姑宫里养的仙鹤……
翩翩慌慌地又低下了头,引得凤冠发出一阵珠翠碰撞的泠泠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寝房内,这细微的声响似是被陡然放大了十倍,一时间,翩翩的脸更烫了。
宁王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然后被管家扶着坐在了距离翩翩一尺的地方。
“请王爷、王妃共饮合卺酒,自此夫妻一体、甘苦与共。”
管家将合卺酒递到宁王手中,翩翩随后也端起剩下的那杯,脸太烫,她一直垂着眼,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可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大着胆子主动伸手环住了男人的手臂,从来没跟哪个男人这么靠近过,翩翩的心砰砰跳得厉害,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气息,似是雪松,清贵又优雅,实在好闻,王爷应该是沐浴后来的后院儿……
对了,她身上好像就只有汗臭味。
想起这茬,翩翩的心顿时就不慌了,脸也不烫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尴尬还有自我嫌弃。
生怕自己一身的汗臭熏着人家,翩翩赶紧一抬手喝完了杯中的合卺酒,想着喝完赶紧去洗漱,宁王似乎察觉到了她急切想离开的心情,随即也沉默地喝了酒,管家上前收了两人的酒杯,不放心地看了看宁王,最后还是躬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