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沧海,转眼生灭。
万年一刹,瞬间永恒。
……
宇宙浩瀚,无数生命在汲汲营营。
人之生死,木之枯荣,山海之沧桑,星球之生灭,宇宙之变迁。
相互没有可比性,更不会互相理解。
……
浩瀚星空中,无数的强大存在,同样在争夺生存的权力,追求永生的途径。
无数繁星,组成一个星系,而这个星系的虚空中,隐隐有一位仙女衣袂飘飘,亘古存在,优雅飘渺。
她在宇宙中徜徉,因为她的存在,神力散发,这片星系的星光,便明亮璀璨。
随着仙女的越发强大,所依附而来的宇宙尘埃便越来越多,慢慢的,尘埃凝聚成一团,在仙女的威力加成下,缓缓蜕变成一颗颗星星,加入星系,围绕在仙女周围,缓缓转动,熠熠发光。
而这宇宙尘埃所形成的新的星辰上,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缓缓便也出现了生命。
在繁衍生息,在代代传承。
而仙女依然在宇宙中徜徉漫步,不断地接触其他强大的存在,或者战斗,或者逃亡,或者对峙,或者结盟。
而这一切,依附仙女而存在的无数星球上的生命,一无所知。
他(它、祂、牠)们在努力的生存,努力的繁衍,努力的争夺,努力的传承。
他们并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仙女陨落,这整片星系,都会慢慢的化作尘埃。
他们不知,所以他们单纯而算计着,复杂而单纯着。
他们不知道,他们无数代生命的时间,只是仙女一呼一吸之间。
……
而在仙女的四周,远远近近,充满了与仙女一样的存在;在西边,有一头巨大的狼,东边,是一头狰狞的蝎子,南边,是一头巨大的熊。
更远处,是无数的奇形怪状的强大存在。
每一位存在,周边都是一个强大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星系。
他们在互相战斗,互相结盟,互相对峙,互相追捕,互相依附;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上演着属于他们这等强大存在的生存法则。
却如他们眼中的弱小一样的弱肉强食!
更遥远的宇宙中,更多的繁星组成了巨大的海洋。
而在繁星海的边缘处,一片星系的光芒,已经是非常暗淡。
因为,这片星系所依附的存在,已经死亡了。
虚空处,一头巨大狰狞的猛兽昂首而立,一动不动。
这曾经是一位强大到无边的神祗。
头如狮,尾如蝎,颈如龙,肢如熊,双翅一明一暗,覆天之翼。
这是一头强大的飞熊。
祂的眼睛还在狰狞的看着虚空,一双手也在做出攻击的动作。
祂的身体还在炽热的往外散发着支撑星系的力量。
但祂强悍的生命力,却已经消失。
祂已经死了。
但因为他的强大而依附存在的星系,却还存在着。
星系中的生命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依附的存在,已经死去。
而他们脚下的星球,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失去了神力而彻底散作宇宙尘埃。
他们还在各自热火朝天的发展着。
或者争霸,或者学习,或者勾心斗角,或者尔虞我诈着……
在距离祂不远的星空中,有一头巨大的蜈蚣,在星空中无尽蔓延,身周,是一片明亮璀璨的星系。
祂浑身发出诡异的蓝光。
蓝光在不断的侵蚀飞熊的星系……
很显然,这头蜈蚣,乃是杀死飞熊的对手。
而祂的神光,也在完成杀死对手后最后的掠夺。
飞熊静静的站着。
等待着消失。
等待着被蜈蚣彻底侵吞。
或者等待着被新神取代,或者超越。
……
……
……
……
飞熊星系,其中一颗资源星上。
地星!
两派势力,已经战斗了万年以上的时间。
一方认为,善念乃是根本。生灵都有善念,只要引导善念,天下必然祥和,世界也必然越来越美好。
一方认为,恶念才是永恒。生灵生来本恶,本就弱肉强食,草木尚且发展树冠根系挤压其他草木生存空间,何况生灵乎?
人间本是大斗场,谁又比谁高尚?
蝼蚁尚且贪生,生灵每时每刻都在竞争杀戮,人生在世,谁不杀生无数?标榜什么圣人?
由此发展出两大阵营。
各自立场与信念都是坚定至极。
善恶不两立。
而善的一面,却有利于统治,有利于维持社会秩序。
所以善的一面,逐渐的形成了对大陆的统治力量,但是恶的一面,却也从未消失。而且也有庞大势力存在,并且渗透到整个大陆任何一个行业。
一方为正统,一方为敌对,自然成了天敌。
一方视对方为心腹大患,另一方视对方为生死之仇。无数岁月下来,两大阵营针锋相对,殊死搏杀。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恶的一面改变了信仰,他们开始信奉天蜈神。
而战斗的天平,也从这一刻开始逐渐开始缓缓缓缓的倾斜……
……
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
供奉着一个说不出是什么神灵的神像。
似乎是一头怪兽的样子。
头如狮,尾如蝎,颈如龙,肢如熊,有双翅。
听老人口口相传,这是古老飞熊神。
谁也不知道飞熊神是干什么的。在所有的传说中,有着无数神灵存在,但从未听说过飞熊神负责什么。
所以飞熊神的香火,也是惨淡到了极致。
现在飞熊神的翅膀都断了,尾巴也早断了几次,现在只留下一个屁股后面的疙瘩。
上肢前爪都断下来一个,耳朵也没了。
眼珠子都被抠掉一个。
大雨倾盆。
七个人在这破庙中栖身,躲避大雨。
庙宇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中雨,但好歹,还能挪出一点干净地方。
再用衣服什么的遮蔽一下,足够存身。
从七人身上背上流下的雨水,汇入水流中,带着鲜艳的殷红。
七个人都是重伤。
难怪蜷缩在这小庙里,这等大雨,这等重伤,在暴雨中赶路,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
气氛很是凝重。
“这次任务,做的我心里泛堵,真想将唯我正教那帮混蛋全部斩尽杀绝……”
一人叹息一声,打破了沉寂:“十七万人啊!两个小城镇,连武者带普通人,竟然一个也没活着的。看到那满地的尸体,我当场就崩溃了。”
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
但是一股压抑的气氛,却是无声蔓延。
良久,才有人哑声道:“唯我正教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多了,只是我们亲眼看到的大屠杀之后的境况,就已经有四次了。还有那些只是听说的血案,血债累累;但是唯我正教存在几万年了,却也没有能根治他们的。”
“这一次据说是咱们的卧底被他们发现了,所以屠杀村镇泄愤示威。哎……特么的!卧底被发现跟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唯我正教这帮家伙真是毫无人性!”
“哎,他们哪次揪出来咱们的卧底,不屠杀村镇和平民的?”其他几人叹息一声。
“这本就是他们的手段,揪出一个卧底,这个卧底所在家乡,必然被夷为平地,若是没有家的那种,就随意屠戮两个城镇,以此震慑我们,却又哪里在乎过什么无辜?唯我正教在乎的,永远是他们自身不被威胁。为此,杀尽天下也不在乎。”
“可惜,摸不到他们的总部,否则……哎!”
一声叹息。大家情绪都很低落下来。
唯我正教的总部,没有任何人可以摸到,守护者这边不知道牺牲了多少高手,做出了多少年的努力,始终没有效果。
而现在随着唯我正教实力越发庞大,这个希望,越加渺茫。
随即就没人说话了,气氛压抑的就好像天空正在暴雨的云层。
几声叹息。
沉闷压抑。
……
良久,似乎是刻意打破这种难受的气氛。
“老大,这次任务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吧……我这痛得很。”
其中一人捂着胸口,道:“我想休假。”
“呵……单身狗,你是想休假么?你是想回去相亲吧?听说家里前几天给你来信了?”
老大冷笑一声:“老四,不要对生活抱着太多幻想,说不定你那相亲对象肥如猪,蠢如驴,矮如缸,丑如你。”
其他五人顿时一阵抽搐。
笑的,但是笑引动伤口,痛的抽搐。
“老大你这嘴,真不愧你的外号,醉剑客啊!”
老四刹那崩溃,眉眼狰狞,哀嚎一声:“我特么就想休个假,你至于这么毒嘴诅咒我?”
老大靠在神像裤裆里,脑袋枕着神像胯下,上身右胸口触目惊心的一个穿透伤。
“老四啊,你要清醒,生活不只有远方的相亲丑女,最关键的还有眼前的苟且。”
他竭力的稳住呼吸,将药粉往自己伤口一遍遍的洒,懒洋洋道:“现在还没脱离唯我正教的追捕,相亲这等美事,先别想了。等真正回去了再说。”
“可是你这么一说之后我顿时不想回去了。”
老四哀怨的道。
“也别想的太差,说不定真的是个女的呢。”老大闭着眼睛祝福道。
但这句话一出来,老四连话都不想说了。
我是男的,我找媳妇不找女的找什么?什么叫做‘说不定真的是个女的呢’?这句话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趟回去我也要休假了,闺女出生俩月了我还没见到。”老七一脸温柔。
其他人顿时一脸姨母笑:“需要咱们帮忙取名字嘛?”
“谢谢了,不用了。”老七一脸的敬谢不敏。
显然知道这帮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老大这次没开玩笑,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别忘了把我的礼物给囡囡带回去。”
“是。”老七缓缓点头。
“也别忘了我们的。”
“不过这趟回去,咱们第九小队可就露脸了,起码升个级没问题吧?”老五一脸遐想。
“应该问题不大,功勋够了。超了一百。”
老二仔细计算一下,道:“可以成为金牌守护者了。不过,是全队的金牌,咱们个人的功勋只有老大够金牌了,咱们几个只能银牌。平均每人还要做三四百功勋的任务才够,不过也不远了。”
“金牌就很满足了。好多尊者级数一般也都在金牌转而已。咱们才是皇者级,还不知足?”
几人都是很满意。
“老大以后岂不是就可以称作金牌醉剑了?”
老五突发奇想。
其他几人顿时笑喷:“是的,官方认定,金牌醉剑方知。”
老大方知翻个白眼,挪了挪身子,道:“哎,这飞熊神的下面顶的我好难受,难道神像也塑造了那个?我现在动不了,谁来帮我搞搞?”
“老大,这个可不好搞,很难搞软的。”
老四风凉一句。
还是站起身,想帮老大挪一下。
便在这时。
空中传来急骤的风声。
随即,轰的一声,似乎两个强大的存在,在半空战斗了一次,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
七个人的屁股同时被震离地面又落下。面面相觑,一脸懵逼,还有惊恐。
噗!
方知的屁股正好又落在神像下面的凸起处,刹那间生不如死的张着嘴,两眼怒凸,发不出声音。
一张脸蜡黄,虚汗黄豆大小的渗出。
“这到底是什么鬼!”
他伸手去摸。
却似乎是一块铁片?
用尽了全力的从屁股下拿出来,正要松一口气。
却听见刷的一声。
一道人影从长空落下。
一杆枪,在雷电映照下,发出白惨惨的颜色。
似乎是白骨所制。
七个人同时大惊,心如坠入冰窟。
这样的枪,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云端兵器谱,白骨碎梦枪!”
怎么会是这等强大存在?
追杀我们的?
这特么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庙前人影落下的同时,漫天暴雨,似乎也在刹那停止,在那人落下来的方圆百丈内,一滴雨水都没有了。
但远方分明还在下暴雨,雨丝都连成了线。
那人身材瘦削高挑,但站在漫天雨中,却如同撑起了整个雨幕天空。
在他身后的空间,似乎都化作了一片黑暗。他一个人,就挡住了所有的光明!
他手拄白骨枪,抬头看来,一眼看到七人眼中神色。
刹那间就分辨出是敌非友。
“死!”
枪尖弹起,瞬间就刺了出去。
一枪七杀。
七道光影流星般飞出。
七人都已经重伤,根本无法闪躲。
更何况来人境界远远在众人之上,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是,就算是众人没有受伤在全盛时期,也是无法阻挡的!
差距太大了!
一声叹息。
带着几许释然。
胸前一个大洞的老大方知的残破身躯突然从神像上飞了起来。这一刻的反应,已经是本能。
他张开双臂,飞蛾扑火一般的冲进了枪影。
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铁片。
那是他刚从神像上抠下来的。
但这已经是方知现在仓促下依靠本能来得及拿出来的唯一兵器。
当的一声。
很细微。
血光崩飞。
“老大!”
六个人齐声大吼,悲痛至极。
方知的身体瞬间在枪影中骤然分散成血色碎片,竟然来不及留下一个字遗言。
但他却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因为,就在他舍身而出的一刹那,一道刀芒,从天空落下。
刀芒比闪电还要闪耀。
截住了对方的枪。
也截在了方知的胸口位置。
刀芒与枪尖在方知胸口碰撞,但这毕竟是白骨碎梦枪。就连这把刀,也只能截停对方的后续攻势,却做不到救下方知。
刀光闪亮,让人心中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这一刀,斩断了世间所有的羁绊。
从此心头空旷。
刀枪相交,爆发出一团前所未有的能量光芒,只映的人眉眼皆碧!
而且光芒持久不散!
方知全身化作血色碎片崩飞,似乎给这光芒罩上了一层鲜艳的红圈。
这不是刀枪相交所能发出的光芒。
持刀人与持枪人都是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
老大的生命,只抵挡了对方不足一秒。
但就是这点时间,却已经足够。
一个瘦削身影,白衣如雪,在瓢泼暴雨中一尘不染,落在破庙中。
背影,似乎带着几分落寞。
手持长刀,刀光如雪。
“段夕阳,你的对手是我!”
云端兵器谱,梦外斩情刀。
又是一个传说到来。
两人对峙,一人身后黑暗弥天,一人身后世界依旧,如同光与暗,同时存在,泾渭分明,平分秋色。
这种感觉让人心中怪异至极。
但是六人却已经来不及震惊。
他们心里早已经被悲痛填满,他们睚眦欲裂的眼中,只有老大那在对方枪影中四分五裂的身体。
“老大啊……”
六人只感觉心灵在片片碎裂。
抬起眼睛,眼眸通红的看着那持枪人。
白骨碎梦枪,段夕阳!
他们要把这个人这张脸死死的记在心里。
在刀枪相交的空间,那一团光芒竟然依然存在,而且,就在这一瞬间,陡然光芒大炽。
刀枪二人同时露出震惊神色。
同时退后。
随后,那团光芒陡然冲天而去,破开雨幕,破开虚空,瞬间消失。
一道闪电分裂了长空。
一声惊雷响起,山川河岳都颤抖了一下。
“异象?!夺魂?!”
碎梦枪与斩情刀两人同时身子震撼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相同的举动。
神识扫荡。
但是,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破碎的灵魂力量。
似乎在这里,没有死过人。
唯有在碎梦枪枪尖,有一点点的痕迹,此刻也在迅速消散。
两人同时伸手,手指点向枪尖。
稍有感觉,就已消散。
斩情刀凝眉:“你斩掉了他的本我?”
碎梦枪皱眉:“没完全斩掉,不足三成。”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这人是谁?”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向着那六人问道。
随即,斩情刀就毫不犹豫转头,狂风骤雨一般向着碎梦枪斩出数千刀。
刀芒凝聚成铺天盖地的光幕。
“走!”
而他本身却是一个旋身,旋风骤起卷起了六个人的身体,咻的一声,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急速流光。
瞬间消失在天际。
一声响亮。
白骨枪段夕阳驾驭无边黑暗冲上白云端,看着远方已经追之不及的光芒,眼神闪烁。
……
“查!”
“他肯定没有死!”
…………
此后好久,整个大陆的双方,都开始各种秘密排查。
灵魂异象!
这边将方知当做天选之子未来希望,那边将方知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未来大敌。
多年寻找,没有任何结果。
但始终有人在努力。
一直到了百年之后,才终于放弃了。起码明面上来说,每年不再另行要求。
暗中还有没有人在查,却是不知道了。
而方知的六个兄弟,一直没有忘记,一直在暗中寻找。
他们始终没有放弃,一年又一年,不断寻找,用他们自己的方式。
他们坚信,老大还活着!
时光荏苒。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过去了…
终究是没有找到。
……
(现在起点新出了一个读者纠错功能,诸位若是发现错误可以用这个提醒我。我在后台会立即看到的。辛苦诸位。)
第一章 方彻
夏日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透过窗子,斑驳光影,正照在床头。
空中的微尘融在光线里,氤氲蒸腾,化作一道道若实质的箭,从九天落下,射在方彻脸上。
慢慢的,他感觉到脸上的炙热,悠然醒来。
睁开眼睛,却又瞬间闭上。
眼皮依然能感应光线的照射。
他满足的吐出口气。
真的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今生前世。
闭眼是死亡时刻黑暗中灵魂的无底沉沦,睁开是新生时刻触摸世界的无边感动。
被阳光暴晒的微灼,那是活着的感觉。
……
起身,穿衣,清除,洗脸。
铺纸,研墨,润笔,挥毫。
……
【沉默是金】
随着DuangDuang的几声锤子响,一块牌匾,钉在了书桌对面墙壁上。
方彻退后几步,抬头看看,微微点头。
在书桌椅子背后,也有一块匾额。
【谨言慎行】
桌上竖着一个木框,木框里,依然是四个字:【惜字如金】
客厅里。
【言多必失】
方彻认真点头:“从此以后,我要时刻记着,做一个不苟言笑,谨言慎行的人!”
然后他就沉默了。
随即就皱眉:“为什么我要这样想?”
“我的前世到底是谁?”
方彻敲着自己额头。
重生到了这具身体里,已经三天了。
三天里,他理顺了记忆,融合了灵魂,但是,最最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是个重生者,也知道自己占据了这个身体,知道自己经历的很多事情,也知道这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六百年后。
前一世经历的所有所有,都清清楚楚。
但是,唯独忘记了自己是谁!
方彻很不理解。
但他对于自己重生成了另一个人这种事,出奇的没有任何的抵触。
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
能够重活一遍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
眯着眼睛,看着照眼而来的阳光,脸上露出丝丝的惘然,轻声叹息一声:“哎,也不知道他们和那几个丫头咋样了。”
然后愣了一下:他们?丫头?那是谁?
…………
这具身体名叫方彻。
个人资料如下:
方彻。
身材不胖不瘦,很帅,很壮。
一米七八的个子,一百五十六斤,很挺拔。
眉毛稍浓,眉尾稍微上挑,嘴唇稍厚,两眼微微有点内陷,双眼皮但很不明显,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骤然显现。
哦,内双。
目光很是冷锐。
看着这面相,方彻忍不住就为前身相了个面:这货必然偏激,爱走极端。
幸亏我不是。
不过,这种冷峻桀骜,比较符合我今生沉默寡言孤僻少语的人设。
一身白衣——方彻皱眉,不大喜欢,必须换掉。
十七岁。
九品武徒。
身体健康,资质上等。
方氏家族外戚,随母姓方。在方家长大。——这点,方彻就感觉稍有不解了。
死于从武徒突破武士阶位。
突破武士阶位,就可以参加武院考核了。
也是武者人生中第一道‘龙门考验’。
众所周知,武徒破境,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修为比他高的人连续战斗,打磨境界,在连续的战斗中,基本都可以顺利在战斗中突破。
然后接着那股劲儿,继续战斗中稳固境界,一直到结束战斗,这个突破过程就完成了。
——这可以说很简单的常识。——这个过程中,根本不会死人。
于是家族派了修炼资质最高的大表哥,也就是家主的嫡长子,专程从武院回来和方彻战斗打磨。
这可以说是最稳妥的做法了。
因为大表哥方青云已经是武师高阶了,对于武徒和武士的境界,非常熟悉。可以稳妥到了极点的将方彻送入武士的境界。
但是却出了意外。
前身因此而死了。
前来帮忙的大表哥兴致勃勃的一掌拍在表弟丹田,用自身修为刺激表弟丹田之气的时候……表弟一声不吭,啪叽一声。
躺地上死了!
…………
大表哥当场就傻了。
我打死了我亲表弟?!
这事儿简直了!
方氏家族整个家族全员出动,好歹求爷爷告奶奶,全城的神医都请来,将表弟救了回来——于是方彻就这么来了。
表弟看起来是活了。
但大表哥现在正被大舅吊起来抽。
据说场面很残暴。
……
方彻用自己现有的可怜的灵力,仔仔细细巡查经脉,终于发现……在丹田中,的确有异样。
虽然用现在的灵力,察觉不了太具体,但根据方彻的经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应该是唯我正教的五灵蛊。
所谓五灵蛊,据说乃是针对人身修炼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的蛊虫。
是害人的毒蛊,但也是某种秘术,因为如果噬灵不死,反而具备了某种资格,而且能辅助修炼……
简单来说,不死你就变强。
这同样是一种选拔,只是以生死为代价。
这是某教的惯用手法。
五灵蛊,一旦进入体内,任何修为,都无法炼化!
这五灵蛊到底哪儿来的?
方彻在搜记忆。
貌似……是那家伙?
记得在突破前,原身一位‘好朋友’给送了一瓶‘高级’的气血丹?
而原身为了突破,已经吃光了。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了。
“可真是好朋友啊!”
……
数千里之外。
有个白衣人正向着这边赶来。
“三百个五灵蛊,居然都死了?只活了一个?只有这个,还活的很茁壮?这是哪个来着?这个方向……碧波城?”
“随手无意的一个小布置,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
他惊喜的笑了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看来这次,不仅教内任务可以完成,甚至还能收个传承弟子?
………
方彻整理出来一箩筐的疑问。
毋庸置疑——其中的阴谋算计,以及前身根本不知情的利益纠葛,不知道有多少。无数的线头绕在一起,难以理清。
“这里面水太深了兄弟,你把握不住啊。”
方彻轻轻叹口气。
抬头看着自己刚挂上去的‘谨言慎行’四个字。
轻声道:“让我来吧。”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知道多少?
但现在我来了。
我就是方彻。
倒要摸摸,那些牛鬼蛇神,到底是怎么个神通广大法?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刺目阳光。
脸色沉静。
这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阳光,像极了前世从天而降的那杆枪。
当看到的时候,就不可阻挡,无处闪避!
…………
居身的碧波城乃是在大陆之东,往南五千里,乃是广袤无边的云顶山脉。
自己貌似曾经在这段地界方圆数万里之内活动过好久的样子……
当初我追杀千毒魔王就是在这里,直接在碧波城之外一千来里的百瘴峰干掉他的!
据说这是那家伙的洞府之所在,只是没来得及进去就被自己一刀砍了。而自己那时候压根没看上这种小修的什么宝藏,直接就走了。
不过现在,极其需要啊。
按照自己记忆,这个区域应该是属于大雍王朝的吧?
现在是大赵王朝?
看来大雍王朝已经无了?
换成了大赵?
……
敲门声响起。
“方兄弟,身体大好了吧?”
随着声音,一个青年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笑容,眼神中带着些许隐藏的审视。面容算是俊俏,只是眉眼间,总显得有些阴鸷。
在方彻眼中看去,有着一种难言的恶意。
“恩,托福。”
方彻眼神一闪,不动声色。
就是这家伙,叫苏越!
碧波城苏氏家族的二公子。
就是他,给了自己那种夹杂着五灵蛊虫的气血丹。
这就是害死前身的真正的罪魁祸首,也是前身所谓‘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本来方彻还在怀疑是不是,但是再看到这货的脸和眼神之后,联系记忆立即确定。
“不得不说,你这大表哥也忒狠了,这是真不当你是一家人啊。”
苏越很随意的走进来坐在方彻对面。心里却在嘀咕,这方家对这个外孙还真是好,居然连五毒蛊都能压制。
他坐的很放松,看得出来,与原身的感情已经到了一定地步。
方彻冷着脸哼了一声,阴沉沉说道:“是啊,挺敢下手的。”
苏越道:“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毕竟只是外孙嘛,外姓,不是嫡系血脉,而且……呵呵,对你不好,也是正常,咱们早有估计不是嘛。”
方彻沉着脸,看着苏越的脸,用一种平静的口气缓缓道:“……确实是有些没想到,有个杂种要害死我!”
心里却在思量,最坏的就面前这个狗杂种!怎么弄死他呢?
生死之仇,一定要从速从快从狠从毒,才是人生真谛。
“放心,以后我会帮你出这口气的。”苏越热情的道。
方彻露出一个推心置腹的笑容,缓缓地说道:“苏兄大恩大德,小弟铭记在心,此生不敢或忘,将来必然会彻底报答。”
苏越大笑:“咱们兄弟之间,这是哪里话!”
心里却隐隐感觉,这句话,怎么隐隐约约有点不大对味儿?
苏越看看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方彻,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极为符合你体质的地级功法么?”
“恩?”
方彻瞪眼。
地级功法算什么狗屁?至于这么神秘?
好吧我重生了……没事了。
“恩,已经给你打听到了。”
苏越声音低低的:“我已经帮你搞到了一心牌,只要你能完成一个条件,搞到方家那张藏宝图的下落,或者只是知道一点内情也好,地级功法,就可以到手,而且……还能引领你入门神教,从此成为种子培养。”
他热切地说道:“兄弟,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前途。若是成为种子,等于全教资源,都为你开放!”
“一步登天的路啊,到那时候,什么方家……还不是任你拿捏?再说了,方家都对你这样了……”
方彻皱眉:“藏宝图?”
“对,就是传闻中方家一直隐匿的金刀武帅的藏宝图。”
苏越急切的道:“难道你忘了?”
眼中忍不住有些不满。
传闻?
隐匿?
方彻脑子一转,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阴恻恻的笑了:“什么金刀武帅,你们都被骗了。”
“恩?”
苏越顿时瞪大了眼睛。
方彻也凑过去,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不需要动脑筋的流畅道:“我这次重伤,昏迷中听到……嗯外公谈论才知道,根本不是金刀武帅的藏宝,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苏越眼珠子都瞪圆了。
“当然!”
方彻老神在在。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干掉的千毒魔王。
突然理解了对方。
因为以千毒魔王的修为,在这碧波城一带,或者说方圆数千里之内,根本就是无敌的!
释放一点毒,就足够赤地千里。
所以才将洞府设置在了这里——没有威胁啊!
但现在……嘿嘿……
我对这位苏二公子的报答,这不就来了么?
千毒。
妙得很!
而对面的苏越顿时打起了精神,被骗了?不是金刀武帅?
方家果然是老银币!
竟然能如此迷惑别人。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得到具体消息。
“地址不是传说在三千里之外的断刀峡吗?怎么会不是……”
苏越迷惘的,实则是进一步的试探。
“不是!你们都被骗了,也不是断刀峡!”方彻断然道。
“……”
苏越心头升起滔天巨浪。
这也是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切追问。
“我也没听懂,但是影影绰绰听到是一千里之内的什么地方……”
方彻做出冥思苦想回忆的样子,道:“貌似是什么绝剑君主的传承;不是什么藏宝。只是去了几次都没找到,而且,那地方毒物甚多,凶险至极,其中一次还遇到了宗师层次的剧毒蟒蛇,导致无功而返。”
苏越顿时大喜。
传承!
这可要比藏宝还要珍贵。
而且,是绝剑君主的。
这比金刀武帅级别可要高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只是凭着方彻这一句话,就已经基本等于透露了所有消息!
绝剑君主、传承、一千里之内、毒物甚多,凶险至极、宗师层次剧毒蟒蛇!
这对于老江湖来说,基本等于指明了位置了!
“你说的可是当真?!”
苏越激动问道。
“这个不知道,反正我昏迷中听外公说的,真假我可不敢保证。而且我一睁眼,外公就不再说了。”
方彻模棱两可,歉然摊手。道:“还需要仔细的考证,慢慢的侦查。”
心道,我已说的这么明显了,你们若是还找不到,何等废物啊。
对面的苏越越想,越感觉这件事恐怕不假。
越想心里越心动,越兴奋。
转头看着方彻,心里得意。
这小傻子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暴露出来了多大的秘密吧?
哈哈哈……
这一趟来的值。
他心里想着,就想走了。
但方彻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
五灵蛊加上一心牌,这代表着什么,他这个老江湖岂能不知?
方彻有意无意道:“哎,那一心牌……真的找到了?”
“这我还能骗你?”
苏越从怀里取出来一个铁牌。
方彻伸手自然地接过。
苏越:??
怎么就……拿过去了?
方彻一看手中的铁牌,顿时了然。
果然就是那祸乱人间的唯我正教的最低端的接引牌。
特么这次重生居然遇到了老对手?
唯我正教要接引这小子?或者说,有图谋?
前世自己和兄弟们与唯我正教战斗了一生,他深深知道唯我正教的强大。
这个组织最难对付的地方就是:只要不暴露,谁也不会知道,这是唯我正教的人。
明面的身份,可以是武者,可以是大儒,可以是丹师,可以是普通人……
门人弟子遍及天下,星罗棋布;一旦爆发一个,便是一场灾难。
整个大陆历史,几乎就是一部与唯我正教的战争史。
这帮人信仰坚定,高手云集,极难对付,无法根除。
甚至,就连身为守护者三大巨头的雪扶箫都曾经叹息说过:唯我正教若是不出现内溃,想要彻底拔除,近乎全无希望!
何止是全无希望,甚至是越来越壮大了。
而这些年里,唯我正教的实力越发庞大,原本的东躲西藏,到现在的完全可以与镇守者分庭抗礼,甚至隐隐超出。
一旦有一天由暗转明,恐怕旦夕之间,就是颠覆人间的大祸。
守护者这边不知道派了多少卧底,多少精英打入,却始终不见效果。而且一旦暴露,就会导致唯我正教的惨痛报复。
而且唯我正教实在是太强大,哪怕是再厉害的卧底,也无法打入高层。
而一心教,就是唯我正教的下属教派之一。
方彻心念电闪:内溃?
内乱?
突然心头一闪。
一心牌?
五灵蛊?
顺手将这牌子揣进怀里,道:“多谢苏兄了。”
这个苏越回去后,必然要禀报家族这什么绝剑君主的传承地,然后必然要随着去寻找的。
这等大功劳,苏越岂能放过?
那样的话,去的人绝对一个也不会回来了。
这牌子,还是我自己收着吧,要不然,就错过了。
苏越看到方彻将牌子收起来,虽然有些懵,但是想想自己回来终归还是要接引这货进入教派,先拿着也无所谓。
再说现在心里已经急不可待了。
“那为兄就先告辞了,方兄弟你多保重。我过几天再来。”
“好。”
方彻沉吟道:“我这段时间再打探打探详细消息,下次咱们一起去找这个传承。”
“好!我等着你。”
苏越大笑。
心中却是一片鄙夷。
你还想去找?
最迟三五天,就是我家的了!
你这个蠢货,方家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在我几句话蛊惑之下就转头对付自己外公家,活该被人利用!
“苏兄一路好走。”
“别送了,你今天的消息,也算是有用。”
“不客气,这是小弟对苏兄这么多年照顾的一点小小报答。”方彻似笑非笑。
苏越哈哈一笑,转身出门。
方彻脸上挂着微笑,看着苏越出门。
眼神莫名,嘴角缓缓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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