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不回来
回程家举行及笄礼？
永安侯夫人在短暂的惊愕后，心底迅速涌起一股怒火，但常年的伪装，早就让她习惯了收敛自己的情绪。
“锦容，你的礼服舅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舅舅也要给你操办一场最盛大的及笄礼，你从小就在侯府长大，现在回程家干什么？”
“因为我姓程，自然是要回程家的。”程锦容礼貌的答道。
“锦容，不要胡闹！”
侯夫人压低了声音，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往常这时候，程锦容看着她这样，早就内疚的不会再说什么了，但现在，她不同了，她是非要走不可。
“舅母，我没有胡闹，你也知道，我马上就成人了，所以我希望我自己的事情，舅母能允许我做主，舅母，你打小最疼我了不是吗？”
程锦容笑着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侯夫人一下被这一口糖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说什么呢？”
这时，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迈步进了内堂。
程锦容转眸，只见来人身材高大，正是自己的舅舅永安侯，裴钦！
眸子深深的眯了起来。
她恨死他了。
是他生生拆散了自己恩爱的父母，让自己的父亲在边关外无法回来，甚至为了裴家一门富贵荣华，逼自己的亲娘裴婉如“病逝”！
她们一家人都活在他的利用之中，而她被蒙蔽在鼓里十余年，还将永安侯当成自己的父亲一般亲近孺慕！
真是可笑至极！
侯夫人见到裴钦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似的，说道：“侯爷，锦容要回程家去举行及笄礼。”
“什么！”裴钦出声道，因为常年上战场杀敌，所以声音特别的有威慑力，上一世，他只要这么一吼，程锦容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要回程家，锦容，你是觉得舅舅舅母待你不好？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当然不是，舅舅舅母自是待我极好的。”程锦容笑了一下，好不怯场的迎上自己的目光，继续说：“但是，我在永安侯府一住十余年，如今，我及笄将至，委实无颜在永安侯府继续住下去了，所以，明日我就回程家。”
裴钦一听程锦容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能来硬的：“够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出了侯府还有谁过问你！”
程锦容早就有应对，她只是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我娘死的早，我爹是军医，无暇照顾于我。不过，这些年，我爹的俸禄和赏银都送来了裴家，程家每年也送来不少银子，供我衣食用度。还有皇后娘娘……”
说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程锦容顿了一顿，抬眼看向永安侯夫妇。
那双眼眸，亮如明镜，似能清晰地映出人心中最隐晦的秘密。
永安侯夫人面色微变，心跳倏忽加快。
好端端的，她提她的姨姨做什么？
裴钦的城府比侯夫人深沉得多，面上不见半分异色，眉头甚至皱得更紧了些：“皇后娘娘如何？”
程锦容紧紧盯着裴钦，继续说了下去：“皇后娘娘每年都有厚赏，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簪钗首饰，样样齐全，足够我平日穿戴。”
“我虽寄住在侯府，却也不是无人过问。”
短短几句话，听得永安侯夫人心惊肉跳，飞快地看了裴钦一眼。
这个程锦容，往日最是温顺乖巧。今日伶牙俐齿，句句别有所指。
她该不是察觉到自己的东西被克扣了吧……
裴钦沉了沉声音，锐利如刀的目光在程锦容脸庞上一寸寸刮过：“锦容，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皇后娘娘来了？”
“我就是随口一提罢了，舅舅不必紧张。”程锦容笑了一下说：“如果舅舅舅母实在不放心，我就让我大伯母来接我，虽然我父亲在边关回不来，但程家还有我大伯。”
裴钦不傻，他知道程锦容这意思是，如果他们不放人，就让程家亲自来接！到时候免不得又得出了什么事情。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对视一眼，目中俱闪过寒意。
到底不是亲生的，怎么养也养不熟。翅膀还没硬，就要飞回程家去……
便是飞，又能飞多久？
及笄一过，便能和裴璋定下亲事。过个一年半载，程锦容嫁到裴家，还不是被他们夫妻牢牢攥在手心？
侯夫人虚伪的叹了口气，唏嘘道：“罢了！既然锦容的心都已经飞回程家，我这个做舅母的，也不便拦着了，到底是血脉相连，我们只是外戚，照顾锦容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人大伯大伯母重要。”
程锦容闻言，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毕竟上一世，她可是真的把他们当作她最亲近的人，甚至在她们的挑拨下，和大伯的关系一直不好，以至于大伯到临死都在惦念着她。
程锦容去了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没带，只是拿走了自己的药箱。
侯夫人假心假意的将程锦容送到了门口，身边带着春芷，对程锦容说道：“锦容，春芷这丫头，打小和你一起长大，你们最有感情了，走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侯夫人这番话已经说的够天衣无缝，没想到，程锦容只是回道：“春芷这丫头却是不错，这么多年跟着我也会照顾人了许多，就当我留给舅母的礼物了，有春芷在舅母身边照应着，我就放心了。”
说完，程锦容就没有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直把侯夫人气的口眼歪斜，心中的火气无法发出来，就从背后狠狠的掐着春芷，骂她是个没用的东西。
程锦容看见了，却也只当没有看见。
车夫扬鞭策马，长鞭在空中甩出脆响，马车缓缓向前。
程锦容的目光透过细密的车窗竹帘，遥遥地落在永安侯府高挂的匾额上。马车渐行渐远，永安侯府四个字也越发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程锦容缓缓地用力地呼出一口气。
裴家，她前世噩梦开始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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