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坐不住了
与华院里
赵嬷嬷见崔令宜脸色苍白地倚在床头的模样,便知崔令宜是真的病了。
当即便将赵老夫人搬了出来,一脸关心地道:“老夫人得知少夫人久病不愈,放心不下,特命老奴去请大夫替您看看,望少夫人早日康愈才好。”
崔令宜温婉道:“叫老夫人替我担忧,是我的不是。”
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大夫,主动将手腕伸了出来:“那便有劳大夫了。”
赵嬷嬷看了那大夫一眼,那大夫便上前诊脉,又细细问了些日常事儿,这才松了号脉的手,转至一旁的圆桌上开方子。
赵嬷嬷问他:“我们少夫人如何了?”
崔令宜将手腕收回锦被之中,垂眸听那大夫对赵嬷嬷道:“少夫人是风寒入体,又忧思太过所致。”
他吹了吹药方上未干的墨迹,将药方递给赵嬷嬷,嘱咐道:“再吃几剂驱风邪的药,好生将养几日,便能大好。”
“有劳大夫了。”
赵嬷嬷说着,又让与华院的丫鬟好生照料着崔令宜。
这才将那大夫送走,顺道回延福堂回话。
“竟是真的病了?”
赵元启有些不信。
赵老夫人倒是想起崔令宜先前落水救赵耀祖的事来,不禁睨了他一眼。
赵嬷嬷解释道:“公子忘了?少夫人先前为了救耀哥儿,春寒料峭的入了水,可不得着了风寒?”
“人都说,病去如抽丝,想来少夫人是还没好全,又遇上旁人诬陷您的事儿,忧思太重,这才难以痊愈。”
她觑着赵老夫人的脸色,替崔令宜说了两句好话:“想来她也是怕将病气过给了公子,这才闭门不见的。”
有了大夫的确诊,加上赵嬷嬷的话。
赵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时,秋嬷嬷从外头进来,对赵老夫人使了一记眼色。
“你也看到了,崔氏当真是病了。”
“她向来行事稳妥,耀哥儿求学一事,待她好了再说罢。”
赵老夫人将孙子打发了出去哄人:“倒是你,这两日急躁了些,莫叫她寒了心,祖母年纪大了,府中事宜多得她操劳,你若想过安生日子,好生哄着人点儿。”
语言中多指他房中书童及连接留宿叶姨娘的事儿。
赵元启原以为是崔令宜拿乔,落自己的面子。
哪儿知道,人竟是真的病了。
听闻那句忧思过重后,赵元启心里难得生出了一丝亏欠,语气也软了下来:“孙儿知晓。”
“孙儿这便去库房挑几件礼物送去,以表心意。”
待赵元启走后,赵老夫人才捏着鼻梁问秋嬷嬷:“什么事儿?”
秋嬷嬷神色有些不好:“那边听说了公子纳妾的事儿,有些坐不住了。”
赵老夫人大怒:“什么叫坐不住了!?”
“若不是她早年沉不住气,做了荒诞之事,惹了启哥儿的厌恶,我又何须将她藏在外头!”
赵老夫人脸色沉郁,与秋嬷嬷道:“你去同她说,若不想我将事情做绝了,去母留子,便叫她安份些,侯府还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若是非要闹个天翻地覆,莫要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高门大户料理人的手段多的是,绝不叫人留了把柄。
赵老夫人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差人盯着些,莫叫她钻了空子,即时闹到了崔氏面前来,少不得又带来了许多的麻烦。”
“老奴省得。”
秋嬷嬷应声而去。
另一边——
“忧思太过?”
崔令宜讽刺一笑。
收到赵元启差人送过来的礼物时,她哪里不知这是赵元启递的台阶?
她确是忧心忡忡,却不是为的侯府。
而是为了她自己。
重活一世,已知安阳侯府是个狼窝虎穴。
崔令宜自是要为自己打算。
奈何这世道对女子颇为严苛,不管夫家行事如何荒诞。
甫一被休,便都成了妇人的不是。
个人名声清誉事小,即时还会令家族蒙羞,连累到族人女眷的婚事。
这罪名太大,她背负不起。
为今之计,只有和离。
只是,想要和离,又谈何容易?
簪缨世家,尤为看重脸面。
自古以来,只有休妻、亡妻之说。
和离二字,便像是将夫家的脸面踩于脚下。
侯府断然不会同意。
此事,急不得。
她得缓缓。
崔令宜揉着胀痛的额角,重重的叹了口气。
急不得呀。
崔令宜的奶嬷嬷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过来。
见她揉额,忙儿将托盘搁在一边,替她按摩着太阳穴两侧,担心地问道:“少夫人可是头疼了?”
奶嬷嬷的语气难掩心疼:“春寒料峭,早便与您说了,顾惜着您自个儿些。”
“您偏不,夜里替耀哥儿准备开蒙字帖也便罢了,还不知添个衣裳,使丫鬟暖个炉子,又着风寒了吧?”
她目光触及赵元启差人送来的首饰及贵重药材时,又叹了一声:“唉!这事倒也怨不得您——”
做为崔令宜的奶嬷嬷,有些事儿,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家姑爷一年也没进几回她们小姐的院子。
偶尔留宿,也从不叫水。
不怪她家小姐将目光放在了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身上。
崔令宜心知奶嬷嬷是误会了她在替赵耀祖筹备什么,却也没打算和她解释。
毕竟她如今策划的事儿,实属离经叛道。
若是奶嬷嬷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于她而言,可不是好事。
“对了!”
崔令宜忽然想起一事:“后日可是吴尚书大寿?”
奶嬷嬷点头:“吴府寿礼您不是早便准备好了吗?”
用的还是崔令宜嫁妆里的那对贵重的白玉瓷瓶呢!
崔令宜也想起来了。
那寿礼还是她重生之前,早早便命人准备好了的。
如今——
崔令宜道:“换一件吧!”
“吴尚书喜古董,想来送的人也多,我嫁妆里那对白玉瓷瓶大抵是不打眼的。”
她勾唇一笑:“就换那面珊瑚祥云纹金线双面绣的屏风罢。”
“可是——”
奶嬷嬷有些不明所以:“您不是说怕旁人知晓侯府送礼用的是您的嫁妆,这才特意命人挑了一件既贵重又不打眼的吗?”
而且,那面珊瑚祥云纹金线双面绣的屏风,可是从清河一路抬过来的。
就这么送去吴府,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崔令宜明白奶嬷嬷的意思。
殊不知,她要的就是张扬。
且越是张扬,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