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谈论天下大事
“好嘞！”
秦用应了一声，也不客气，坐下后，热情的为嬴政和阿瑶斟满酒。
“掌柜的，话说你这些吉祥菜，以前我是真没听过，例如这条鱼，为何取名叫做年年有余？”
见秦用坐下，嬴政满脸好奇的问道。
身为秦王，遍知天下大事，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如此奇妙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用咧嘴一笑：“吉祥菜嘛，就是一些吉祥的名字！”
“说起来，这天下呐，终究福祸在人不在天。所谓吉祥，也就是听一听，逗人开心而已！”
“就说上至公卿贵族，下至黎民百姓，谁还不盼望着年年有余，富足而过？”
“至于这道菜嘛，加点糖炒溶了，再把已经弄熟的鱼块放进去翻炒，多的且不说，你就说他黏不黏吧？”
这谜底一揭开，嬴政顿时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就是黏黏有鱼！哈哈哈，彩……彩啊……”
说话间，嬴政又问起其它菜品。
秦用一一介绍，过程中，还不忘再来几个小故事，逗得嬴政哈哈大笑。
一旁的阿瑶，也被秦用的故事吸引了进去。
一边品尝美味，一边听着故事，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嬴政难得放松一次，这些年，为了完成秦国一统天下的霸业，他无时无刻不在用尽全力掌握秦国大权。
不知不觉间，就连太后都成为了他的敌人，似乎真验证了他嘴里常喊的自我称呼，成为了孤家寡人。
如今，阿瑶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秦用是他奉为恩师，又如同父亲一般的公孙弘后人。
在这两人身边，他就好像再度回到小时候，有种和亲人在一起的感觉，完全没了朝堂上那股霸气。
谈笑之间，笑颜不减。
一开始，阿瑶还被秦用的故事，以及满桌子的菜肴吸引，但不知不觉，注意力就放在了嬴政的身上。
突然，她嘴角微微上扬，带起了一抹温馨的笑容。
好久没看到政哥哥这般开怀大笑了，或许，他真把面前这掌柜的当成了公孙先生吧！
前几日，嬴政回到章台宫后没多久，便去找她，告知了秦用的存在以及身份。
当时，嬴政还刻意提起一件事，便是秦用在酒楼中说的那番话：“如今我大秦王上英明神武，执掌大权，相信我，无需多少时间，便可平定内乱，横扫列国。届时，我等庶民的好日子自然就到了！”
这番话，让嬴政心情大悦，可以说，这是嬴政登基王位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肯定他。
在早年，刚登基之初，庄襄王就不放心嬴政，刻意让太后主国，吕不韦辅政，等他到了加冠之年在授他权利。
之后，嬴政虽然坐在王位，可实际上手中毫无权柄，一切都在太后和吕不韦的掌控之中。
到了加冠之年，两人依旧不愿意放权，以他能力不足为名，继续拖延，一拖又是数年。
从那以后，似乎天下人都否定了他嬴政的存在。
如今，嬴政大权在握，没人认同也就罢了，反而谩骂一片。
除了早年的公孙弘一直看好他之外，就没人给过他任何肯定。
而在公孙弘死后多年，骤然得到别人的肯定，这个人还是公孙弘的后人，嬴政的心情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阿瑶心中一动，有意让秦用在这些话题上多谈谈，或许这才是嬴政最想听到的话题。
于是在秦用的故事说得差不多后，阿瑶突然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住在这学府街，想必平日里应该没少听见那些士子大才议论天下之事吧？我夫妇二人不像掌柜的，能够每日耳濡目染。今日有机会，倒是想问问，掌柜的觉得，这天下大势如何？”
秦用闻言，不禁一愣。
什么意思，这是来找自己讨教天下大势吗？
这种事，不去找那些士子大才，找自己一个开酒楼的商人，合适吗？
当然，做生意嘛，很多时候服务的不仅仅是饭菜，还有客人的好奇心。
一些菜品，为什么要取五花八门的名字？不就是为了引起客人的好奇，然后交流，拉拢熟客嘛！
“看来夫人对这天下大事很关心啊！”
心里想着，秦用咧嘴笑道。
“关心谈不上，只是做生意嘛，若连大势都弄不清楚，还怎么做好生意，你说对吧？”
阿瑶笑道。
一旁，嬴政听到阿瑶扯出来的话题，也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秦用都有什么高论。
真要是胡说八道也没关系，他也不指望秦用一个从小没受过教育的人高谈阔论，就当是开心活跃一下。
见这夫妇二人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秦用也不好驳了客人的面子。
既然客人想听，左右无事，那就聊聊呗，就当解闷了。
这么一想，秦用略作沉吟，凭借他如今的超强记忆力，凡是历史课本上能学到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片刻间，便已经把这个时代的局势理顺了一遍。
结合当下的局势，再看秦国的此刻处境，秦用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首极其贴合秦国当前现状的诗！
嬴政和阿瑶二人见秦用沉吟良久，不言不语，还以为这个要求有些为难秦用了。
见状，嬴政就想开口打断，换个其他话题，却听秦用突然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阿瑶秀眉微蹙，自己问天下大势呢，这念的都是什么？
这个时代虽有诗经，但却没有诗词一说，一时间，她压根没想过这是一首诗。
不过仔细品读，却忽然发现其中精妙之处。
阿瑶心中一动，忙朝着嬴政看去，却见嬴政目光激动，身躯都在颤抖！
不得不说，秦用引用的这首后世诗人李白的《行路难》完全把秦国当前的困难局面描写得淋漓尽致。
或者说，是把嬴政如今的处境描写到了极致。
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如此？
此前，他身为秦王，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过着一般庶民无法想象的生活。
或许天下人都羡慕他，但谁又知道，面对价值千金之酒，万金美食，每每想起自己承载的先人意志，再看看自己的处境，他根本提不起筷子。
每每拔剑四顾，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隐忍掌控。
这可不就是秦用这句诗前面的四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吗？
历代先王，皆为跨越黄河以东，踏平山东六国为己任。
可到了自己这里，大权旁落，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即便如今稍微掌权，但距离跨越黄河遥遥无期，先人的意志，似乎注定在他这里停滞。
要说行路难，这天下，谁人能比他更难？
想到这些，嬴政只觉鼻梁一阵发堵，这种背负千钧重担，却丝毫不得前进的感觉，几近令人绝望。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嬴政深深叹息一声，突然不自觉的念起了最后一句，眼睛猛地一亮。
这两句一出，嬴政虽然不懂后世诗词，但也体会到了其中意境，满眼震撼的看着秦用！
本来他只是想听秦用聊聊，也不报希望有什么高见。
可秦用这一首诗，简直把他的处境描写得淋漓尽致不说，尤其最后这两句，更是让他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似乎前面的一切压抑都被碾碎，让他看到了希望，带领大秦一飞冲天，踏破山东六国的希望！
“掌柜的，你觉得我大秦真有扫灭六国的一天？”
嬴政一脸讶异的看着秦用，就秦用这一句诗，就让他不敢再小觑秦用。
“当然，天下大势早已汇聚我大秦，不是秦某妄言，凭我大秦之力，荡平六国，最多十年便可！”
秦用嘴角微扬，这秦国的历史文献就记录在他脑子里面，说起话来，也是一脸自信，十分笃定。
“大秦如今自家的问题都没解决，掌柜的岂能如此肯定？”
可嬴政不一样，听到这话，眉头不禁微皱。要说秦用前面的话让他震惊，这番话就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了。
如今他连自家问题都没解决，横扫六国根本就是遥遥无期。
结果到秦用这里，竟然只需要十年？
“客官，你这就浅显了，我大秦自家的事情的确没处理完，但不代表横扫六国的步伐就要停滞不前！”
秦用咧嘴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
“此言何意？”
嬴政眉头微皱，这话听起来不是自相矛盾吗？
自家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不耽搁征伐列国？
一旁，阿瑶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秦用，不解其中含义。
“哎，我大秦的国本是什么？我大秦的国本，就是人人奋战！
那千千万万的军士庶民，就是我大秦的国本！
而我大秦的国本，从来都心向国策！”
“何为我大秦的国策？踏平山东六国便是我大秦的国策！
你看这大秦，打归打，闹归闹，有谁动摇我大秦国本一分一毫了？”
“没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没有！”
“就算是大王和吕相斗了这么多年，却也丝毫没耽误过和六国的战争，更没有耽误过我大秦的发展！”
此言一出，嬴政心中狠狠一颤。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顿时让他有一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他和外戚争斗，和外客争斗，又和宗室争斗。
但斗来斗去，从来都没有伤及过大秦的国本，更没有改变过大秦的国策。
至于耽误大秦的发展，那更是无从谈起。似乎大家都在有意维护者这一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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