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随随一直不醒可怎么办呀,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顾全名声让她在家生,送医院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生都生完了,现在后悔有啥用,堂阿姐不说了吗,她是身体虚弱累脱力了,缓过劲就会醒的,倒是那孩子,你真打算送人养啊?”
“要不然怎么办,小妮子死活不说娃他爹是谁,也不甘心留在渔村嫁人,她一个大学生,好不容易熬到毕业要分配工作了,带着拖油瓶名气能好听?况且这也不是我先想出来的,是随随自个的主意,别看她柔柔弱弱的,脾气拧起来跟我哥一样倔,打定的主意,十头驴子都拉不回……”
隔着一层薄薄的墙板,堂屋里俩口子的唠嗑,一字不落进了许随珠的耳朵。
一开始以为是梦,可随着意识的回拢,她渐渐觉察到不对劲。
她明明是坐飞机遭遇空难,即便有幸捡回一条命,这个时候也应该是躺在医院里接受救治,怎么会把她送渔村来,还什么顺产、难产的……
越琢磨越觉得奇怪,许随珠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上方是灰扑扑的横梁,透过屋顶裂缝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像台风过境似的,整座房子都在摇晃。
许随不禁有些怔忡,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怎么突然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这时,她感觉下体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
不会是来例假了吧?
许随珠尴尬地想要坐起,不想身子一软,胳膊肘支撑无力,撞到床边柜,发出闷声钝响,痛得她龇牙咧嘴。
“随随,你醒了?老天保佑!”
堂屋的俩夫妻听到响动,掀开门帘。
“你刚生完,不要乱动,要啥跟姑说。”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女过来扶住她。
刚生完?
说谁呢?
许随珠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妇女,这人她根本不认识,怎么就成她姑了?
她姑跟她渣爹一样没良心,啥时候这么关心过她?
而且相貌也不一样,她那尖酸刻薄的姑姑,可没有半分眼前妇人的慈祥和蔼。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遭这样的罪,往后可怎么过?”妇人扶着许随珠躺好,嘴里嘀嘀咕咕的,“现在生都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放心,姑一定给孩子找个可靠的人家,不会让他受苦的……”
“咳。”妇人的丈夫不好进产妇的房间,杵在门口打断她的叨咕,“随随生完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该饿了,你快去给她弄点吃的,一会儿娃醒了好喂奶。”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妇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额,风风火火地跑灶房盛米粥去了。
留下许随珠手脚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不全是身下被子被血沁湿的原因,更主要是发现这具体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莫非空难发生后,她灵魂出窍,钻别人身体里来了?
没等她琢磨明白,床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惊得她差点摔下床。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原主的孩子。
孩子哭这么大声,应该是饿了吧,可让她一个恋爱都没谈过一次的黄花大闺女掀起衣襟喂奶……耻度实在有点大。
好在这时原主的姑姑端着两碗米汤进来了,一碗比较稠,是给许随珠的;一碗比较稀,舀的米粥营养最丰富的上层,准备喂孩子。
“你生完还没吃过东西,八成也没什么奶水,先喝碗粥垫垫肚子,灶上在煮醪糟鸡蛋,待会儿喝两碗,才有奶喂孩子,可怜的小东西!”
“姑、姑姑,那啥,我下面……”许随珠撑着胳膊肘一脸尴尬。
“流恶露了是吧,没事儿,生完孩子都这样,你只管躺着,毡子脏了姑给你洗。”
许随珠:“可是……”
“姑知道你爱干净,就这么几天工夫,忍忍就过去了,这台风天,镇上的合作社都关门了,没地方买卫生纸。”
“真在刮台风?”许随珠一怔,开始她还以为只是风大。
“可不是嘛,这几年气象预报准了,说有台风来就真的来了,最大风力听说有七级,渔场不敢冒着风险出海,要不然你姑父哪里闲得住。”
许随珠心里百转千回。
飞机失事是寒冬腊月,哪来的台风?她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
下一秒,床边柜上的石英钟给了她答案——1989年8月9日,指针也正好指在8点9分。
好喜庆的数字,然而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这是钻进了哆啦A梦的口袋,一下从2019往前退了三十年光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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