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你就行行好吧。算我求你了!”
在一间不大的瓦房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腿,泪流满面。
男人喝的醉醺醺地,吐了口唾沫,点着手里的一碟毛票。
一毛,五毛的,还有一块的。
这个家庭显然不富裕,屋子的西北角有一张床,蓝色的粗布床单洗成了灰白色,耷拉着的部分都是毛边。
对面是一张桌子,被掀翻了。
碗碟碎了一地。
窗台上还有一架老式收音机,用绣着鸳鸯的白色纱巾盖着。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像是好久都没用过。
这便是两口之家所有的家当。
年轻的女人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只是身上的确良衣服不太应景,像是洗过几百遍一样。
这时,她的眼睛红肿,看着自己的男人,满脸绝望。
男人点完了钱,装到兜里,目光又看向了窗台的收音机。
女人见状扑了过去,死死地把收音机抱在怀里。瞪着男人,这次她绝对不会妥协。
“你拿走的钱是咱们家最后的积蓄。你拿去赌吧,不用管我的死活。”
“但这收音机你不能拿走,这是我的嫁妆。”
男人瞪了她一眼,刚要上去抢夺,脚下一个趔趄,被翻到的桌子腿绊了一跤。
一头栽倒地上,不动了。
“陆一鸣?”
女人叫了两声,见他没反应,冲上来把他死拉硬拽地翻过身了。摸了摸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陆一鸣!”
女人惊叫一声,转身就出去叫人。
男人的喉咙里像是卡主了什么东西,脸色憋成了猪肝色,身体抖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但只过了片刻,男人直愣愣地坐了起来,头一歪。
呕……
吐出一大量呕吐物,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浑浊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色。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满脸都是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
呕……
又吐了几口,实在吐不出来了。见到房间的角落了有一个水桶,挣扎着爬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大瓢水。
痛快多了!
眼前的一切很陌生,像是来古董家具市场上的玩意。
陆一鸣皱着眉头,强撑着站起来,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
他记得在几分钟前,还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晚宴。只喝了一杯红酒就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还醉的这么厉害?
看屋里的摆设,像是影视基地的拍摄布景。像是回到了八十年代。
陆一鸣来到床头,看到上面的一本月份牌,撕得只剩为数不多的几张了。上面显示1982年,2月6号。
“做的还挺逼真的嘛!”
“呵呵……”
“准是哪个小王八蛋在跟老子开玩笑吧?”
“密室逃脱游戏?”
话音未落,他突然抱住了脑袋,耳朵里嗡的一声,脑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陆一鸣蹲在地上,撕扯着头上的乱发。
脑袋里的记忆洪流一波接着一波,一个陌生人的人生被灌入他的脑海。十几年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脑细胞重新记录了下来。
几分钟过去后,陆一鸣额头冒出一层白毛汗,很快又冷却了下来,侵蚀着他仅存不多的体温。
陆一鸣抓起床头上的一面小镜子,看着里面那张脸。
眼中满是惶恐和惊异。
镜子里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灰色的确良,眼窝深陷,脸颊消瘦。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袋里交汇重装,仿佛将两种不同的人生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陆一鸣,38岁,21世纪一鸣集团的总裁,身价四十多个亿。
陆一鸣,22岁,初中文化,跟老婆舒小凡结婚刚满一周年。
夫妻俩没有孩子,多半是因为陆一鸣不争气,游手好闲,嗜酒好赌,舒小凡根本就不敢给他生孩子。
不对,不对!
陆一鸣拍打着脑袋,想把自己打醒。这应该只是一场梦!
但许久之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手里的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正如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再也没有破镜重圆的机会了。
陆一鸣满脸呆滞地坐在床上,双手不断地揉搓着乱发。
21世纪的一场晚宴,直接把他送到了八十年代初?
四十年前?
他的公司怎么办?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大好前程怎么办?
“啊!!!”
陆一鸣一脚把床头柜踢到,疯狂地嘶吼着。
这时,一群人突然冲了进来,舒小凡为首,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
除了小院的邻居,就是附近的街坊。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陆一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闹腾了。
舒小凡看到他醒了又在耍酒疯。脸色满是复杂,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毕竟,两人曾经也有过美好的过去,她不该有这种想法。
而陆一鸣婚后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绝望透顶。
“陆一鸣,你是不是个男人?”
这时,一个老头子从人群里挤出来,绕过舒小凡,上来给了陆一鸣一巴掌。
“小凡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身世又好,怎么跟了你这个王八蛋?”
“再他妈这么胡闹,老子抽死你。”
老头子作势又要打,被舒小凡冲上来抱住。她怕的不是陆一鸣挨打,是怕他借着酒劲犯浑,如果连李大爷也给打了。
以后,陆一鸣就没脸在小院里待了。
街坊邻居看向陆一鸣的目光,多数带着鄙夷,极少数也有些同情。
有过那样的经历,变成现在这个混蛋模样也不是不可原谅。但日子总不能这么过下去。
陆一鸣根本不理会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倒在床上,胡乱拉过来一条被子蒙在头上。
刚才的一巴掌还是没把他打醒,他想静静!
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李大爷挣开舒小凡,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呀!活该你受罪。”
说完,甩着袖子出了门。
剩下男人们也不想搭理陆一鸣,相继离开了。只有几个女人留下来,帮着舒小凡打扫卫生。
收拾妥当之后,纷纷看了一眼床上的陆一鸣,带着眼中的不屑离开了。
陆一鸣一颗心无处安放,这就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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