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村两委办公楼前院坝。
江凡宣读完环保文件，两千多村民炸锅，怒问、责骂声有如海潮般向他汹涌而来。
看着眼前情形，江凡傻了眼。
三年扶贫攻坚，江凡风里来雨里去，带领村民发展养殖业，把光明村打造成宏图县扶贫样榜村，村民一举摘脱贫困帽子。
领导表扬他“德才兼备，不仅能干事、还会干事。”年初镇组织委员会任命他做农办副主任。
谁能想到，环保风暴突袭而来。
不达标的大型养殖场关闭，村民限养畜禽。
江凡是驻村干部，环保第一责任人，环保曝光如不及时按要求整改，面临免去他农办副主任职务的处分，更别想凭借扶贫攻坚政绩换·届做副镇长。
村组织书记陈正贤、村委会主任黄发兴在主席台上阴沉着脸，心说上面发猪颠风要环保达标，村民损失惨重，见不到上面的人不骂江凡还能去骂谁。
江凡站在主席台进退不得，里外不是人。
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寻思着既然化解不了村民的怨愤，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江凡掏出手机看向陈正贤、黄发兴：“陈书记、黄村长，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给大家讲讲吧！”
“江凡要跑人，他跑了谁赔偿我们的损失！”有村民呼喝，看着江凡的目光十分警惕。
“江凡喊我们养畜禽，上面要处理畜禽，他跑了我们找谁去！”村民呼喝声响成一片，有人跳上主席台拉住江凡。
江凡看向陈正贤、黄发兴，左手拿着手机举过头，意思我不走，就接个电话。
陈正贤、黄发兴也不好说话，扶贫攻坚光明村摘掉贫困帽子，江凡给村干部、村民齐心协力，摸爬打滚，一个贫困户没拉下验收过关摘掉贫困帽子功不可没。
原本非常圆满的事情，哪想到环保风暴袭来。
村民也知道江凡是实在人，本心不想为难江凡，问题出在村民的损失太大，大到倾家荡产。
按照环保达标限养畜禽规定，一家一户喂养的猪不能超过一头、鸡不能超过十只、鸭不能超过十只、羊不能超过两头。
现在的情况是，一家一户喂养的猪十头以上、鸡上百只、鸭也上百只，还有二三十头羊，按环保限养畜禽规定，处理掉多出的畜禽损失最小的村民也是几大万，养殖大户的损失甚至高达几十上百万。
村民的处境有如身体倒悬，不抓住江凡还能去抓谁。
见村民抓住江凡，陈正贤上前一步板着脸道：“吵什么吵！吼什么吼！你们以为吵吵闹闹、不许江主任走就能拿到赔偿?”
院坝安静下来，千千有个头、万万有个尾，陈书记是光明村一把手，大家得听陈书记怎么讲。
陈正贤目光覆盖院坝：“你们有损失，我和黄村长喂养的畜禽比你们还多，损失比你们还大。
江主任带领大家发展养殖业，雨天一身泥、太阳天一身汗，饱一顿饿一顿，帮助大家摘掉贫困帽子，大家这么快就忘了吗！
环保风暴来了，又不是江主任祸害大家，你们不让他接电话，是要割他身上的肉做赔偿吗?
江主任去旁边接电话，谁说他要走了?”
抓住江凡的村民听了陈正贤的话，松开手走下主席台。
陈正贤继续道：“这次环保风暴从京都刮下来，以农村为重点，按照限养规定，要我们在限期内把畜禽处理掉，迎接环保检查。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和黄村长没本事应付这事。
不过我可以肯定，江主任既然有本事带领大家养殖畜禽摘掉贫困帽子，就有本事带领大家度过环保风暴难关……”
江凡愣怔，陈正贤讲话看似替他解围，实则是在绑架他。
上面要求期限内处理完多出的畜禽迎接环保大检查，确保环保检查过关，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畜禽怎么处理。
卖出去，市场早已饱和，何况普天之下都是环保风暴，谁还敢买多出来的畜禽。
自己吃，一家一户一年下来吃一头猪差不多了，大家的猪舍至少也是十来头猪，怎么吃。
储藏，大家没有储藏畜禽设备，怎么储藏。
一头猪几千块、一只鸡一百多块、一只鸭几十块、一头羊一千多块，村民绝对不会挖坑把多出来的禽畜给埋掉。
他仅是农办副主任，一般工作员，无钱无权，村民要赔偿，他拿什么去赔偿。
江舟来到院坝边上，做出通电话样子，暗地却瞧好路径，乘大家不注意撒开脚丫子跑人。
做通话样子也要找个人通话呀，抠谁的电话，江凡头脑全是乱麻，给谁去电话想不出来。
人得势时做事左右逢源得心应手，倒霉时连个说闲话的人也找不到。
头脑突然跳出个人，同学王浩。
王浩是选调生，组织部秘书。
江凡上面没有人，有什么事情找王浩打听。
很快就要换·届，之前他扶贫攻坚政绩突出，提拔做副镇长不是问题。
万万想不到的是，光明村环保曝光，三江市初查全市排名倒数第一。
李副市长大会点名批评，限期整改，整改不过关要对责任人给予纪律的、法律的处罚。
电话接通，江凡哭丧着声音：“老同学，打扰了。”
“有什么事情讲吧，我正忙着呢！”王浩匆匆忙忙语气
江凡：“扶贫攻坚组织肯定我的成绩，不知现在还认不认定?”
“老同学，还念念不忘扶贫政绩啊！你怎么不想想，你的责任村弄成全市环保典型，市领导点名批评，组织还能提拔?不要气馁，等着下一届吧。”王浩电话收线。
“……”江凡呆若木鸡，手拿手机贴在耳朵上久久没有移开。
王浩讲等着下一届，说明组织已把他移除提拔名单。
他今年二十五岁，下一届得再等五年，三十岁做副科形同老来出家，走仕途还有什么意义。
明明挣到大把政绩，环保风暴袭来，政绩没了还面临渎职罪，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感到自己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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