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书房,依着母亲的遗言将花瓶移开,书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暗格,而这是祝之浣以前不曾知道的。从暗格里,祝之浣拿出了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打开来发现里面放着一块并不怎么惹人眼的玉石,椭圆形的玉石呈浅褐色,若非它足够的光滑的话真会让人以为只是块普通的石头。这玉石背面还有两个如小米粒那般大的字:灵石,而顶上还系着一根绳子。
拿起灵石,祝之浣发现石头下面竟然还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打开来一看,这才明白,原来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可以保得家宅平安。
祝之浣恨恨地将石头丢在了桌上,怒道:“还说什么保家宅平安,现如今我们祝家都已经家破人亡了!什么灵石,骗人!”扬起手将那纸条放在火上烧了后,祝之浣本把算将那石头丢弃的,一时却又想到母亲的遗言,心下终是不忍拂了母亲的心意,复又拿起那灵石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便挂在了脖子上,就当是安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祝之浣终于连夜将父亲葬在了后山上,丢下铲子,她跪在了父母的坟前轻声道:“爹爹,娘亲,女儿不孝,至使爹娘含恨九泉!若非娘亲的遗言,女儿定要入了那候府,借机杀了候元庆那个混蛋。可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现在想来确实不妥,万一杀不了候元庆,却反而会辱没了祝家的名声!爹爹,娘亲,虽然浣儿只是一介女流,可是这么多年来爹娘的悉心教导定然不会是白费的,我祝之浣在爹娘的坟前发誓,此生定要报此大仇,不杀了候元庆那个混蛋,我誓不罢休!”
她咬着牙说完后,对着坟头拜了三拜,叩首之后,将包袱绑在身上往山下走去,她要先去找到弟弟,安排好弟弟今后的生活,然后才能考虑报仇一事,而等她再回来拜坟之时,必是她报仇之后!她一定要成功,而且非成功不可!
山下,过了一条河流便可以上官道了,从官道上走可以更快地追上弟弟他们。只是,事情却总是不能如她的意,在她尚未走到河边的时候,早有七八个人朝着她围了过来!
祝之浣定睛一看,清一色的家丁打扮,不用想,便知必是候府之人!果然,从那群人的后面走出来的一位花花公子,祝之浣一见便怒火中烧——那个人不是那日的登徒子候元庆还会有谁?
祝之浣的脸倏地凝上了一层冰霜,两只粉拳紧握,一双杏眼喷出熊熊烈火,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焚之殆尽!
候元庆一见到祝之浣眼前仍是一亮,这丫头,就是着一身素衫也还是这么的美!
“美人儿,没想到吧?别以为你能逃得出爷的手掌心,哼!你还嫩了点儿!怎么样?今儿就跟爷我回去吧?只要你乖乖地从了,你想要什么爷我就给你买什么,怎么样呀?”候元庆边说边潇洒地甩了甩衣袖往旁边的石头上坐去,尚未及卖弄风姿,那石头却是一点不给面子的歪向了一边,候元庆一个趔趄好悬没有俊脸着地。
祝之浣冷笑一声,似是没有看见一般说道:“你说话算数?”
起了身一脸怒火的候元庆在听到社之浣话后马上转阴为晴,顾不及身上的尘土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当然!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小小丰南就数小爷我最讲信用了。美人儿,快说,你想要什么?”他以为祝之浣想通了,因此身上的淫气又开始慢慢往外扩散,一双小眼睛里也开始泛着桃色的光。
“我想要你的项上人头。怎么样?候大少爷,你给还是不给呀?”祝之浣冷声说完,嘲笑般地望着候元庆,面孔却是益显冰冷。
“你——你你你——你个小贱人竟敢耍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今天你还会有机会逃得出小爷我的手掌心吗?”候元庆脸色虽变了几变,却仍是没有下令着人抓她,这么泼辣的美人儿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说什么也得弄到手好好享用一番不可。
“人在做,天在看,候元庆,你会有报应的!不单是你,还有你们候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祝之浣被人围住,身后便是那湍急的河水,她知今日必然是逃不掉了,因此,口下也没有留德。但终究是家教不差,那些难听的字眼并没有从她的口里崩出来。
“该死的,竟敢咒我候家!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妇,也不看看你今日是什么身份,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候元庆说完,上前便要去抓祝之浣,祝之浣连退数步,这也使得候元庆以为祝之浣害怕了,因此淫笑着便要去抱祝之浣,却没想到祝之浣瞅准机会再一次抬起腿狠狠地朝他那个地方踢去——
“嗷——痛!痛死了——你——你个小——贱人——”
候元庆怒火中烧,忍着痛冷扫一眼身后,吼道:“都愣着作死啊,把她给我抓回候府!”
跟候元庆最长时间的一名随从眨了眨眼,附耳到候元庆旁边低声说道:“爷,这小娘们儿太泼辣了,若是抓回去出个什么好歹来怕是不好呀!依小的愚见,不如将她卖到妓院去,先让她好好的学学怎样做女人,然后再来伺候爷您也不迟呀!”
候元庆想一想这小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在这次自己退了半步,不曾真的踢到命根子,否则怕是真要断子绝孙了,但饶是如此,小腹仍是生疼的厉害。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踢了自己两回,卖到妓院也是便宜了她!等老鸨调教好了之后自己定要先尝尝滋味再让她去接客,哼!
“小顺子,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候元庆说完咬着牙恨恨地望着祝之浣,恨不得即刻便将其压在身下!
“是!少爷!”候元庆命令一下,小顺子心中欢喜,自是不敢怠慢,挥挥手其他几名家丁各自移动步子往祝之浣身旁走去。
祝之浣心里一紧,脚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及至到了河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那河水然后再望一眼候元庆那色鬼,心一横眼一闭,纵身跳进了河里。
候元庆一见又急又气又恨,踢了自己两脚还没算帐就想死?没那么容易!
“快去,把她给我捞出来,快点!!”
家丁忙不迭地欲要下河救人,奈何河水太急,祝之浣的身体随着河流直往下游飘去。家丁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下游两里的地方抓住了祝之浣的衣衫,将她拖上了岸。
可是——
“少爷,她、她已经没气了!”小顺子一脸的心惊,想不到这女子性子如此的烈。
“什么?该死的小贱人!”候元庆由家丁抬着一起赶了过来,瞧了一眼那浑身湿漉漉,面色又惨白如纸的祝之浣,心底泛上一抹寒意,他虽然好色,可也不会对一具尸体动那种念头,只是,他却不会便宜了她!
“丢下去喂鱼!我要她死无全尸!”
“是!”家丁听命,重新将祝之浣丢入河里任其顺水而下!
空中,一袭白色的衣衫随风飞舞,长发如瀑,面白如纸,细观之,不是祝之浣还能是何人?睁开眼睛,祝之浣望见了河里自己的身体正在水里沉沉浮浮,她不由得一愣——
“难道我现在只是一缕孤魂了么?”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衫,但却什么也没有摸到,“看来,我真的死了!不!不!不!我不能死!不能!我还要抚养弟弟成人,更要报仇,报仇——!”一股怨气自胸中冲出,正上云霄!
已经渐行渐近的黑白无常也看清了那股怨气,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情景太过平常了,因为,几乎每个死了的人都觉得自己死的冤枉,从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应该死了的。
只是,尚未待他们拿出锁链锁那祝之浣的魂魄,却见一束褐色的光芒从远处那河里飘浮的身体内射出将祝之浣的魂魄罩在里面,眨眼间悠忽不见!
“那、那是什么?该不会是……”黑白无常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皆看到了惊异的神色。
“走吧,这次又白忙活了,想不到她身上竟然藏着不世宝物!”
“是啊,二百年前就听说王母花园里铺路的灵石不见了一块,遍寻不获,真想不到灵石竟然会在她的身上!可惜呀,灵石对咱们没什么用,不然的话……嘿嘿!”
“那是灵石,你以为是普通的玉石?听说灵石一旦认了主人便再也不会为他人所用了,若是那人的血液被灵石吸收,那灵石便成了真正的护身符了,不过听说,灵石的能量还不止这些呢!”
“我也是想想,想想而已……”
“这事啊,你想都不要想,咱们又不是人……”
“老黑,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小白,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人?”
“咱虽然不是人,可咱是酆都城里工作最勤恳的好鬼……”
“这话倒不错!不管黑鬼白鬼,将魂魄无一遗漏的抓回去便都是好鬼……”
“那咱们今天算漏了还是没漏呢?”
“那你想当好鬼还是差鬼呢?”
“好鬼。咱今天一个也没漏!”
“……”
黑白无常说着又飘飘乎乎的离开了,四下里顿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树叶仍在随风跳舞,小鸟仍在枝头鸣叫,只有那河里白色的身影不断的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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