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躺在地下室的床上,高烧烧得她仿佛置身于火海,疼痛从脚后跟一直蔓延到后脑勺,汗如雨水般从各个毛孔里冒出来,湿透了衣服和床单。
这大概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吧。
克死了父母,克残了养父,未婚夫也和闺蜜私奔,还被诬陷入狱十年……而如今,自个儿也要死了!死了好,死了就能看到父母亲人了……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朦胧中有温柔的女音在耳边低喃,略带薄茧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
“小镜儿,小镜儿,快醒醒……”
徐宝镜嘴角微微勾起,她有许久不曾梦见过母亲啦,如果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小镜儿,今天期末考试,你还不起床?”母亲的声音拔高,还隔着棉被拍打她的小屁股。
好痛!
徐宝镜终于睁开了眼睛。
格子窗棱将阳光分割成块状,照亮了小小的房间,和盖在她身上鸳鸯戏水的红被面。
年约三十的女人将炉子旁烤的温热的毛衣塞到她枕头边上,又转身出去了。
房门打开着,能看见外面有个小厅,女人将稀饭和榨菜摆上,扭头见徐宝镜还呆呆望着自己,忍不住佯怒:“小懒虫,你都多大了,还等着妈给你穿衣?”
嘴里嗔怒着,行动却很溺爱,果然亲自来给徐宝镜穿毛衣。徐宝镜将自己的手高举着,任由妈妈将毛衣套进她脖子。
是梦?还是死后来到了天堂?
这间房间,是爸爸单位分给她家的小套间,她二十二那年准备结婚男方家要求的嫁妆不少,早已被她卖掉;给她穿毛衣的人是她妈妈李淑琴,十二岁夏天徐爸爸意外过世,妈妈也随之而去……
早被卖掉的家,早已死亡的妈妈,除了梦和死亡前的幻觉,徐宝镜想不出其他情况来解释醒来后看见的一切!
“宝镜还没起床呢?”
房门被推开,冷风刚灌进来一点,徐海东赶紧关门。
他手上还提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抬眼一看他的宝贝闺女皱着一张小脸,眼泪像黄豆样大颗大颗往下滚,急得徐海东赶紧扔了包子上前。
“淑琴,闺女咋了?”
徐海东摸了摸宝镜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可闺女泪如泉涌,嚎啕大哭,这个一米八的汉子急得面如土色。
李淑琴也很茫然,两口子又是哄又是逗,徐宝镜却只是哭,压根儿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徐宝镜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只有哭泣,才能发泄完她上辈子活了四十四年的所有委屈。
她白嫩的脖颈上系了一根红绳,一面小而精美的镜子被红绳拴着,徐宝镜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失了铜镜,雾蒙蒙的镜面发出淡淡白光。
早饭后,爸爸骑着自行车像往常一样把宝镜送到“南县一小”。
对,这时候的徐宝镜才11岁,还在读小学五年级。
“徐宝镜你在家复习了吗?”
刚进教室,一个“小白花”模样的小姑娘就拉住了她。
徐宝镜很容易就认出来,这是何珊珊,她小学和初中的“闺蜜”。
别看小姑娘现在言笑晏晏天真无邪,可再等十一年,这个好闺蜜就会在徐宝镜布满悲剧的命运里再捅上一刀……
呵,和自己的未婚夫私奔,还写信回来让自己成全?!
盯着状似关心的何珊珊,徐宝镜笑了。
上辈子她是有多蠢,看不出何珊珊的虚伪呢?
就好像现在,看似在关心自己,其实是怕自己超过她吧!
宝镜心念一动,垂头丧气道:“哪有复习,唉,看来我妈又得念我了!”
果然,何珊珊此时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哪里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听到宝镜的话,她眉毛已经忍不住扬起:看来徐宝镜这次又考不过自己了!
何珊珊正要说什么,监考老师已经抱着卷子走进教室。
“课桌上贴了小纸条,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名字坐下,考试中不要交头接耳。”
徐宝镜在靠窗的第二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第一场考语文。
她拿到试卷看一遍,嘴角露出隐隐笑容。
题不难。
也对,要是五年级的题都能难住她,徐宝镜上辈子四十余年真是白活了。
她在试卷上工整写下自己的名字,开始答题。
做完卷子检查了两遍还没到时间,她干脆趴在课桌上补眠。
见她如此,监考老师是怒其不争,而何珊珊则暗暗高兴。
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考完试徐宝镜没等何珊珊,径直走出教室。
隔壁,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飞奔而来:“小镜子,咱们一起回去吧?”
小胖子叫张鹏,住徐宝镜家隔壁。
别看他现在长得像个白面团子,以后瘦下来也是枚小帅哥。
而且他为人仗义,虽然混的也不算好,但未来徐宝镜遇到了不平事,他总会冲上来帮忙。
看见老朋友,徐宝镜也很开心,徐妈妈今天给了一毛零花,她就在校门口买了水果糖,递给张鹏。
张鹏美滋滋的接过,身后却传来控诉的女声:“宝镜,你怎么只请张鹏吃糖,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徐宝镜转身,就看见何珊珊泫然欲泣立在那里,惹得附近几个同学频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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