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听到屋外有女子谈笑的声音,刚皱着眉头便看到宋娇娇和子苏飘了进来,宋娇娇手里端着碗药汤,看到苏洛醒来,笑道:“哟,可是醒了,没把人吓死。我昨个来看还睡得跟个猪一样。”
苏洛淡淡地道:“师傅说了,我可能长命百岁呢,身子骨是弱了点,命却硬得很,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苏望山瞪眼道:“一醒来便说些要死要活的话,不吉利!”宋娇娇看着苏望山,笑了笑,打趣地说:“这丫头啥时能蹦出点好话来倒是件稀奇的事了。”然后握着苏洛的手道:“如今这身子都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若是从前,得躺个三五日。”
苏望山听宋娇娇这么说,一抹淡淡地忧愁爬上脸颊,其余几人看来都是面色一沉,都不说话。
不一会,苏权衡进来在苏望山耳朵边嘀咕了几句,苏望山便道:“洛儿便有劳宋姑娘了。我有事出去。”
宋娇娇笑道:“不碍事,王爷您慢走。”然后便用一双美丽的眸子目送苏望山的背影,知道背影消失在廊的镜头,然后叹了口气,不说话。
子苏也跟着出去将门带上。
苏洛看着宋娇娇,道:“姐姐,你有何打算?”宋娇娇比苏洛大七八岁,她对苏望山的情,苏洛是看在眼底的,正是这份情,宋娇娇不仅将苏洛看做好朋友,更看做一个女儿来疼,教她歌舞琴技不说,煞费苦心地各地求名师指导,这份情义和关心,苏洛也深深地看在眼底的。
虽然宋娇娇没什么不好,可苏望山眼里怎么容得下除了母妃以外的其他人。苏洛叹了口气道:“父王他是走不出如今的这道坎,终有一日,他会明白姐姐的用心。苏洛道是欢喜叫一声娇娇姐姐做母妃的。”无形之中,苏洛对宋娇娇的情谊也超过了姐妹之情,倒有点母女的味道了。
宋娇娇笑道:“你也爱耍贫嘴了。得了话头便不饶人的。”
苏洛笑道:“那还不是姐姐教的。”
宋娇娇道:“别给我打马虎眼,给五皇子庆生那晚的事我也听说了,确是你的不是,怪不得你爹爹罚你,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对那太子刘郢动了春心?昨日人家还托人送了不少补品来的。”
苏洛睁大眼睛道:“送了吗?在哪?”
宋娇娇瞅着她道:“看看,激动了不是?果真动心了。”
苏洛红着脸不说话,宋娇娇叹气道:“太子是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物,若真是两厢情愿,也不知是福是祸,宫门之深深如海,你这性子如何能受了去。他日太子荣登大典,少不了后宫三千佳丽,你耐得住这些后宫嫔妃吗?”苏洛本有些恍惚,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如浇了盆冷水,哇凉哇凉的。
突地就听到子苏进来说:“太子殿下求见。”然后也不等子苏出去通报,刘郢便跟着进来了。
宋娇娇行了个礼,苏洛也待起床行李,便被刘郢止住道:“身子不适,虚礼免了罢?”
苏洛道谢,宋娇娇带着子苏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房内刘郢看着苏洛不说话,苏洛也看着他不说话,这样过了许久。最后,刘郢笑着说:“罢了罢了,扭不过你的,你这身子骨弱怎的就这么不小心。在宫中听闻你昏迷不醒,着实不自在,潜人送些东西过来瞧瞧,现在好了,总算没大碍。”
苏洛淡淡地道:“谢太子殿下关心了。”说着用手挍着被褥,用眼睛死死地盯着被自己扭得凌乱的被褥。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她一惊,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如星辰般幽深的眸子,眸子中映出自己的身影,盈盈弱弱。
苏洛恍惚了,感觉到自己脸如烧了一般,急道:“你……你……”低着头愣楞地说:“太子殿下鲁莽了。”
刘郢眼中仿佛带着气,走到窗前看着满园怒放的栀子花,道:“我的心意你不懂吗,偏要与我这般生分,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苏洛觉得自己身子不好,他来探病的,不低头哈腰,倒生起气来,心中也着实不快,道:“我哪有气你,你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我敢惹吗我?”然后鼓着腮帮子瞪他。
刘郢转过身,坐到床前,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宠溺地抓着她的手,道:“好好好,知道你现在身子不适,什么都依你,可以没人的时候得叫郢哥哥。”
苏洛本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平日里妓院逛得多了,看惯了这些情情爱爱,因平时无意,也笑笑着掩过,可当这种事情真到自己头上时,又处理不得了,红着脸,用一双幽怨地眸子看着刘郢道:“郢哥哥,可是这么叫的?”
刘郢笑道:“看你这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似的。洛儿今年可是十六了,郢哥哥便等你两年吧,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苏洛睁大眼睛好奇地问:“等我两年做甚?”
刘郢无奈地道:“你这丫头,非要把我的心思扒开来说不行么。”苏洛红着脸不说话。
二人打趣说话,直到刘郢的下人进来催说时候不早宫门要关,刘郢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还叮嘱道:“你这几日只管养着身子,过几日好了便带你去灯会玩。”
苏洛道:“灯会?”
刘郢笑道:“你初来不知,陵安一年一度的灯会,过几日便到了,过了灯会便入秋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苏洛也恍惚道:“又是一个丰收年。”说这话的时候,苏洛手心一凉,刘郢的手已离开她的,人走得远了。
第二日,苏洛便坚持下床开始乱窜了,把宋娇娇气得直跺脚。好在刘祯和刘寅来了,他们陪苏洛胡乱扯了一阵便匆匆离去,最让苏洛以外的是:苏冗回京了。
据说是快马加鞭连夜不停歇赶着回来的,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苏洛房间,他看苏洛大好了,便舒了口气,道:“好好的日子不过,进宫吓折腾什么,这下好了,昏迷了两日,就不知道长了记性没?”
苏洛撒娇道:“有哥哥疼,洛儿自然好得快。”时不时往苏冗身后瞄。
苏冗叹了口气看她道:“别看了,你嫂嫂没来,我听说你病了,特意赶过来的。”
苏洛愣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用得着摸黑回来吗,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爹爹知道了,又一顿臭骂!”
苏冗不以为然,拣个凳子坐下,幽幽地看着苏洛道:“瘦是瘦了点,倒也容颜依旧,随便站出来便迷倒一片风流才子。”
苏洛笑道:“比不得京城第一美人嫂嫂。我就不信,你苏冗何时对我这般好了。”
苏冗笑道:“以前日日处着没觉得,久了见不着倒是想念得紧,爹爹叫我来京办点事,便提前了两日来,顺道看看你。”
苏洛瞪他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爹爹倒是让你办的何事?”苏洛说着,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苏冗。
苏冗笑道:“无可奉告!”
又是这句!从小到大,不管苏家的大小事务,苏望山从未让苏洛涉及,每次苏洛提起苏望山总说苏洛还小什么都不懂,苏洛向苏冗问起得到的答案也总是这几个字,听得苏洛火起。
苏洛咬牙切齿,咬出几个字:“苏冗你个王八蛋!”
苏冗笑道:“这京城的水土倒是彪悍,把你也养的泼了。”看苏洛脸色不对,一溜烟跑了出去。
灯会没到,苏冗就匆匆离去,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对他这种神出鬼没的举动苏洛仿佛也习以为常,懒得理会。满肚的心情等着灯会来临。
据说灯会的那一天,陵安街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各式各样手工精致的花灯层出不穷,届时还有花灯大赛,评出制花灯的巧手及灯王,有皇上的亲笔题字和黄金百两的赏赐,真是得名得利,于是各地能工巧匠便挖空心思,别出心裁制灯。
人山人海中,宋娇娇死死地拽着苏洛的手,生怕她丢了去。苏洛看了看眼前高大的苏望山,道:“姐姐,爹爹交给你了,我会会朋友去。”
宋娇娇扯着她问:“太子?”苏洛点点头,宋娇娇目光幽深地看着刘郢拉着苏洛的手越走越远。
不知何时,苏望山已站在宋娇娇身后,叹道:“如今这般也不知是福是祸,儿孙自有儿孙福,看她的造化了,当年竹青不让孩子进宫,却是想让她幸福,如若她能幸福,天下哪里都一样。”
宋娇娇道:“王爷您疏忽了,进宫的女人有几个是幸福的?”
苏望山沉默不语。
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笑道:“苏老爷贵为沛王,若是女儿嫁入东宫,他日荣登大典,母仪天下,苏家可真是世代荣华,贵不可言。”
苏望山抬头看着来人,拱手道:“司马楼主可是说笑话了,我苏家一支独苗,就女儿一个,她高兴开心便是,荣华富贵算得了什么。”
司马城笑道:“难得沛王看得通透。”
却说刘郢牵了苏洛的手,找了个人少的街道,两人默默赏灯。刘郢看得多了,一脸无动于衷,倒是苏洛对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花灯兴奋不已,吵闹着要买。
刘郢笑道:“这的花灯不卖的,只猜字谜,猜中了便拿走。”
苏洛笑道:“当真?”
刘郢道:“当真!”
苏洛挑了个放大的龙舟花灯,扯下灯上的字谜,打开一看,简简单单一个字:十。苏洛笑道:“这京城的灯谜也不过如此。”给那看灯的人道:“先生这谜底可是纵横交错?”
对方赞叹她的同时也将灯取下交她手上。
苏洛看到旁边一个莲花状的灯看着顺眼随手扯下灯谜一看:早不言晚不言。苏洛笑道:“早不言晚不言便是午言了,许字。”几句话一个花灯又到手了。苏洛觉得无趣得很。
刘郢笑道:“你这丫头,猜到了几个字谜便骄了!带你去前头看看!”
刘郢带着苏洛,过了几条街,来道一个宽敞的街道,中间搭着个台,台上一人,手上拽着个漂亮的花灯,在说着什么。刘郢道:“这便是比灯了。那人拽着今年的灯王,要说字谜了。”然后拉苏洛往前挤了挤。
近了苏洛方听到那人说:“君用一物,足以御狄,安用我等?”他话一说完,下边沸腾一片,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如何答题,苏洛也在冥思苦想。不得其法。
刘郢笑道:“可难住你了吧?”
苏洛摇摇头,道:“你知道?”
刘郢点点头,说:“我将那灯王要与你玩可好?”
苏洛开心的笑了,借着柔柔的灯光,看得刘郢一阵恍惚。牵着苏洛走到台前,与那人道:“这谜我来猜……”
他话没说完,远远地便听到一个人喊道:“可是鹤顶格?”
台上那人听了谜底,也不管刘郢,远远地看向喊话的那人。
众人都寻声望去,那人着一身藏青色的袍服,面带微笑,神情悠然,不是司马城又是谁。
苏洛看着他,愤愤地开口:“又是那人,讨厌得紧。”拉着刘郢往外挤。不巧司马城猜中了灯谜,台上的人吆喝他去取灯,往台上挤的时候,撞上了苏洛。
苏洛推开他,骂道:“这灯火通明的,怎也有人瞎了眼乱撞。”
司马城一脸惊讶地看着苏洛,笑道:“原来是苏公子,想不到苏公子也看上那盏灯了。”
没等他说完,苏洛冷冷地道:“好狗不挡道!”
司马城眼角抽了抽,却什么也没说,直去取了灯。这边苏洛和刘郢好不容易出了人群,苏洛一脸不痛快。
刘郢微笑着安慰道:“身子刚好,可别胡乱置气。你喜欢那灯,回头我找人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苏洛看刘郢这般对自己,那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娇笑道:“我要比那更好的!”
刘郢道:“随了你吧!”
二人这边说话,那边台上声音沸沸扬扬,苏洛和刘郢往台上望,看到司马城手举着花灯,旁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着一件淡黄色的滚边长裙,上身一件粉色的小褂子,将那嫩白的皮肤衬得通红,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用手半掩着嘴笑着不知和司马城说了什么,然后司马城又说了几句,便将花灯放在女孩手上。下边人群哄一下就炸开了,有几个还得意地吹起哨子。
然后就听旁边的人议论道:“那女子真是个美人儿,据说是品秀阁的桑桑姑娘。”
另一个人问道:“这桑桑姑娘比起怀月楼的映月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之前说话的那人又道:“可不是嘛,老子几次去都被推掉不见,架子可大着呢?”
那人接着说:“二哥,你怎知道的这么多,想来那映月姑娘和桑桑姑娘也是你的老相好了。”
“窑子里那几个娘们借着有点斤两,便摆起了清高,碰不得摸不得的,有啥好玩,还不如映月楼的春花姑娘,那娘们又火辣,床上功夫又了得……”
二人越说越不堪入耳,刘郢拉着苏洛匆匆离去。
二人一直手牵手走着,都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苏洛看着刘郢问:“怀月楼的映月姑娘你可认识?”
刘郢道:“见过的。”
苏洛不快,扯着嘴道:“可有,可有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刘郢笑了:“自然是没有的。敢情你这丫头是吃味了!”
苏洛嘴巴上说没有,可心中就不是个滋味,又问道:“怎的就去那种地方了?”
刘郢抓紧她的手道:“你也知道三弟的脾气,拽着去看了几次歌舞。倒是跳得不错!”
苏洛甩开他的手道:“跳得好,那你纳了回去做妾,天天跳与你看,可好?”
刘郢反抓她的手笑道:“说你吃味又不认,以后我不去就是了,你不也天天跑那去吗?”
苏洛道:“我去那我也啥都干不了,你是知道的。”
刘郢瞪眼看她道:“你还想干嘛,难不成怀月楼还养着男人不成!”
苏洛气道:“胡说八道!”
刘郢也不气她,将她搂入怀中,宠溺地道:“我自是懂你的!苦了你了!”然后看看她的胸口。
苏洛知道他在想什么,鼻子一酸,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掉了下来,湿了脸,刘郢急了,紧张地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说这个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然后用手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苏洛看他紧张的样子破涕为笑。觉得心底暖暖地,被幸福包围着。丝毫未觉远处一抹藏青色的身影灼灼的望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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