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食场,求你们杀了我吧,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求你们了!”
“少废话,进了这里是死是活由不得你们做主,赶紧站好了,一会儿有贵客到!”
猝然响在耳边的哀嚎和鞭挞犹如从天而降的惊雷,震的刚刚意识回转的云晚猛然一个惊颤。
她还活着?
强忍着迅速在躯体之内蔓延开的剧痛,云晚拼命的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死气沉沉的囚牢里,光线昏暗,冰冷且腐朽的气息夹杂着血腥不断的冲击着她的鼻腔。
这已经不是莫云沁关押她的柴房了,甚至不是莫家任何一处暗室。
连忙挣扎着撑起身子,潮湿冰冷的地板上布满了黢黑的霉菌和黏腻的血迹,她不留神一滑,险些又摔了下去。
不经意看向半撑着的手腕,云晚猛然一顿。
露出褴褛衣袖的手臂纤细又娇嫩,好似刚从淤泥里拔出来的白藕,除了斑驳的青紫淤痕外,哪里还有被铁链长期束缚后磨损的溃烂。
连忙摸向自己的脸,云晚彻底惊呆了。
颤抖的指腹沿着面庞的弧度和眉目的角度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描绘出一个人的模样,却不是她的脸。
怎么会这样?
不远处,凶神恶煞的狱卒恶狠狠的抽打着手里的长鞭,把蜷缩在角落里的囚人驱赶起来。
一转身,他不经意看到墙角居然还有人趴着没动弹,立刻恼火的扬起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了过去。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鞭子即将要抽到那人儿单薄消瘦的背脊时,只见她原地一个打滚,竟灵巧的躲了过去。
鞭子“啪”一声重重的抽在了她身下的破蒲席上,竟抽断了一半。
狱卒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半蹲着身子,一手摁住膝盖一手撑着地面的云晚,一扯嘴角的恼火,咒骂一声再次扬起了手。
可这次,不等他挥鞭,鞭子的另一端先被人给攥住了。
狱卒瞪了瞪眼睛,恼羞成怒的看向缓缓起身的云晚,怒呵着一龇牙:“你是活腻味了,敢挡本大人的鞭?”
云晚咬了咬牙根,不由得攥紧了手心,冷声质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稚嫩且虚弱的声音未落,她先顿了一下。
这声音也不是她的,就连狱卒眼里映出的那张脸也是陌生的厉害。
她真的重生了,但是却变成另外一个人。
狱卒被她视线里忽然闪过的一束锋芒给扎了一下,立刻没好气的斥声道:
“什么地方?这里是麒麟庄的羊圈,而你们都是主子买来的肉果儿。怎么,你也不想去食场?可以,爷看你长的还算不错,你若让爷高兴了,爷兴许能让你多活几日,如何?”
说话间,狱卒色眯眯的伸出手想要触摸云晚的脸。
然而,不等那只肮脏的手靠近自己,随着她视线一沉,倏然把手中攥着的鞭子向上一甩,再顺势一扯。
在鞭子缠上那只脏手的同时,向前疾走两步,一个灵巧的转身绕到狱卒身后,继而抬脚朝着他的后腿弯用力踩了下去。
毫无防备的狱卒噗通一声跪在了吃进不知几寸血污的地面,右手也被别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你……”
“你口中的麒麟庄,可是盛京第一赌坊?”
“知道就好,还不敢赶紧把本大爷放开……”
狱卒冷冷的呵斥着,云晚却在这个时候猛然皱紧了眉头。
盛京城里有三大享乐之地。
红妆缦绾的第一歌楼君乐庄,粉墨唱念的第一戏园梨韵庄,喝雉呼卢的第一独坊麒麟庄。
而这麒麟庄的东家之一,正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安王,盛淳安。
云晚猛然咬紧了牙根,愤怒如同即将要从胸膛里扑出的火焰一般,顿时燎烧的她胸口疼的钻心。
趁着她分神的功夫,狱卒瞅准了时机猛地一抖肩膀。
云晚刚苏醒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上,饥饿、剧痛和不适同时折磨着她,方才又耗费了不少气力,不留神竟被狠狠的推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滑腻污秽的栅栏上,震的她喉头忽而冒出一股腥甜。
阴恻恻的看着倒地的云晚,狱卒冷笑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找死!”
话音一落,他猛地把手中鞭子朝着地上用力一甩,紧跟着大步走了上去。
看着那根呼啸而来的长鞭,云晚捂着胸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鞭子并没有在她落下。
迟疑了片刻,她蓦然睁眼一看,一个身穿藏青布衣的男人攥着那狱卒的手腕,俊朗的脸上透出一抹的不屑。
“一个大男人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要脸吗?”
狱卒恶狠狠的回头一看,顿时吓的赶紧把鞭子丢下,朝着地上噗通一跪,战战兢兢的望向青衣男子的身后:
“公子恕罪。二位有所不知,这小丫头片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方才可是险些把小人的胳膊拧下来。”
青衣男人低眼看了看墙根的云晚,冷冷丢了狱卒的手腕,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还边嘲讽着嚷嚷道:
“公子,这麒麟庄的赌犬凶恶,可这奴才却连狗都不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女子差点拧掉胳膊,要是传出去,还以为这麒麟庄里养的都是这些个没用的废物。”
狱卒的脸色顿时像吞下只苍蝇似得难看到了极点。
云晚不由得奇怪,麒麟庄有安王罩着,竟有人无畏他的身份和地位,敢在这里不给他面子的大放厥词。
循着青衣男人走动的步子看向牢房外,她不经意瞧见那里站着一位一身白衣若素的男子,连盖住头面的斗篷也是洁白如雪,在这肮脏昏暗的牢狱里显得格外刺眼和格格不入。
他的脸看不见,也不出声,但气质不凡,浑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桀然和清冷,不轻易接近人烟的倨傲。
而那狱卒,也只得讪讪着继续赔笑道:“闻风大人说的是,小的受教了。公子,您看这牢房里污秽,莫要弄脏了您的袍子。不如这样,明日送去食场的肉果儿小人来帮您挑,一定能在明日的赌犬里替公子赚得这个。”
那白衣公子依旧不言语,倒是那个叫闻风的毫不掩饰的嗤了个鼻息。
云晚默默的听着,不觉间蹙紧了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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