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王瘸子愿意出二亩水田五两银子做彩礼,娶你家婉娘呢!”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中年男人手里牵着自家的老黄牛,正准备拉出去集市上卖点儿钱,这还没出院门,就被邻村媒婆堵在门口。
这是要给温家大女儿说媒。
温婉今年十五岁,正是该出嫁的年纪,长得可是人如其名,温婉动人,性子也柔顺,是这十里八村的美人了。
按理说这样的样貌,即便是家穷,也会被提亲的踩塌门槛。
可惜,这温家大女儿,偏偏是个天生的哑巴。
温父半信半疑地看着媒婆,“这王瘸子不是去年死了老婆?”
“看你说的,王瘸子要田有田要房有房,是他那老婆没命享福,要不然也轮不到你家婉娘不是?”谁让你家闺女是个哑巴呢。
这话难听,温父变了脸色,正要回绝。
“你家婉娘这要是再耽搁一两年,可就只剩下人家挑你的份儿了!真要错过了这个村儿,你上哪儿去找那个店去?”
这话也是真的,邻家的姑娘才十四,去年就许了人家,自己家婉娘快十六了,至今无人问津。
要不是鳏寡孤独的人家,估计没谁愿意要个哑巴做媳妇。
周氏从屋里头追了出来,喊着,“孩他爹,咱家就这一头牛,卖了明年春耕可咋办?大伯家倒是有两头牛,可人家也不愿意借给咱啊……”
媒婆看见周氏,又把王瘸子想娶温婉当续弦的事儿说了一遍,周氏张了张口,却不敢说什么。
毕竟,周氏只是温婉的后娘。
此时在屋里床上躺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娃,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听说你家顺子昨天掉河里让人给救起来了,这是还没醒?”媒婆顺口问周氏。
“这孩子也是脾气倔,”提起儿子,周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烧得昏天暗地的还念叨着要去读书……”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家男人,凑近小声说,“孩他爹,婉娘要是出嫁,那彩礼也够顺子上几年学了……”
“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话!”温父瞪了周氏一眼,让她闭嘴。
门口的三人都往院子东面看过去,温家大女儿温婉,正坐在拐枣树下摘豆角。
温婉心无旁骛,但院门口的动静她早听得一清二楚,内心冷笑,自己这个后娘真是迫不及待要把她卖了赚钱给继弟花。
再说她那个继弟温顺,哪里是真想读书,分明就是在同村小胖家,看见小胖的爹给小胖做红烧肉,听说是读书人才能吃肉,给他馋得不行,这才回到家就嚷嚷着要读书。
温家穷得叮当响,哪里让孩子读得起书,温顺这小崽子发脾气逞能离家出走,一失足掉下了河堤,烧了一天一夜还没醒。
温父看着乖巧的女儿,转头对媒婆说,“这事儿我得听听婉娘得意见,回头给你答复。”
媒婆又劝了几句,见温父态度坚决劝不动,就跟他身后的周氏使了个眼色才走。
温父把牛拉回去拴好,又走到温婉跟前,“媒婆的话你也听见了,婉娘,父亲也怕耽误了你挑不到好人家,这个事儿你心里是咋想的,愿不愿意?”
温婉抬头冲父亲笑了笑,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考虑考虑。
嫁给王瘸子,她当然是不乐意的。
女儿家早晚是要嫁人的,但温婉想嫁的是读书人,可这穷乡僻壤,读得起书的人没几个,更别提能不能看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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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温婉去灶屋烙了两张糖饼,背着背篓,径直去了村学。
上河村与下河村只此一家私塾,她站在私塾外,仰着头。
窗户开得高,温婉熟练地把背篓拖过来垫在脚下,双手扶着墙,水润的双眼瞥向土窗内。
严夫子正在教距离土窗最近的一个孩子写字。
温婉记住了笔画,刚准备跳下背篓找根树枝在地上默写,就听后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在这儿做什么?”声音平静,醇厚内敛,并无责怪之意。
却让温婉莫名心虚,脚下不稳,身子往后栽,心中暗叫不好。
男人一双劲瘦修长的大手先一步托住她的肩,顺势将她扶正。
温婉小脸透红,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小脸细嫩干净,从侧面看,那双眼睛水汪汪,清澈漂亮。
此时她正微微低着头擦竹篓,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那双手却布满了茧子,瘦得见骨不见肉。
温婉局促地把背篓背回背上,偏过头,见对方是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十分俊美,身上有着文人的书卷气质,却不显羸弱。
男人立在那儿,如同立了尊佛,让温婉有种被长辈抓小辫子的无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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