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克死
气息逐渐消失，体温也逐渐冰凉。接着飘在空中的张橙不受控制的向床上飘去。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主屋里，慢悠悠的走出来的老太太于招娣，只看见一个身影跑出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想做什么妖，克夫的玩意，早死了才好。”
“娘，这两天，我们那么…..她会不会真死了。”同样听到叫声爬起来的三儿媳妇，吓得浑身哆嗦。
“闭上你的嘴，她身子本来就废了，早死晚死的还不都是个死。”老太太朝西屋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屋继续睡了。
老三媳妇看了眼又看了眼西屋，灰溜溜的回去了。
只不过，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没一会，大队长谢东就带着谢大夫来了。
这天，月亮格外明亮，映衬着哭声不断的院子格外的凄凉。
张黄急匆匆的就将谢大夫往西屋里拉。
屋里只能凭借月光看到身影，但这个亮光可没法看病，于是便让张黄点上煤油灯。
“我们屋里没有。”
张黄一脸忐忑的跑到张橙身边。
谢东一只脚刚踏进西屋，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阴沉的收回脚步，往堂屋方向走。
将堂屋的门拍的呼呼响，门上的土都在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老二家的，快开门。”
里面的人像是睡死了一半，一点动静都没有。
忍无可忍的谢东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就看到老太太快速的躺下，又慢吞吞的起来。
“哎呦，我说大哥，这是干啥哟，咋还踢门，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老太太边说话，边将旁边老头子的被子掖好。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给我拿煤油来。”现在谢西瘫痪，话都说不出来，两家就不经常走动了。
“大哥家里缺煤油，白天来拿就是，何必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还踹门。”老太太还是慢吞吞的下床穿鞋。
“你别在这里跟我装，小雪和小雨哭的这么大声，我就不信你没听见，他娘要看病，赶紧拿煤油。”
“他娘咋了？支书大哥啊，不是我不给，家里也实在是没有，连我这个老太婆也是摸黑。”于招娣伸手扒拉了两下，就摸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只鞋。
慢吞吞的穿好鞋之后，就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床边上。
“支书大哥，不是我说，我这个二儿媳妇命硬着呢，死不了，这一个大男人在我儿媳妇的屋里也不是事，明天一早再来行不。”
支书阴沉着脸瞪着于招娣，加上他脸上之前打仗留下的伤疤，在月光下像是恶鬼一般。于老婆子心里一咯噔。
随后便看见支书甩上门便走了。
谢大夫抹黑走到了床边，然后替张橙把脉。
时间越长，谢大夫的脸色变差一分。
“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恐怕。。。。。”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支书拿个一点煤油灯从外面走来。
“现在送医院有多大的把握。”
谢东支书快步的将手里的煤油灯放在一张间房的小桌子上，不过因为力气太大，本就破烂的桌子彻底摆烂了，支书只能手举着煤油灯。
“哎，悬，她这身子能活一天挣一天，要是有人参吊着，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但亏空的终究是补不回来，哎，好好的娃娃。。。。。”
他手里倒是有一棵参，年岁不长，即使喂下去，也是肉棒子打狗。
而支书显然也惦记上他手里的那一棵人参，他们虽然就在大山脚下，可这人参却没有几个人能够采到，好几年可能才能采到一个，所以谢大夫当年采到这棵参的时候可是吹嘘了很长时间。
张黄显然也知道，在两个人还在眼神搏斗的时候，坑的一声跪在了谢大夫的脚边。
“求求你救救我姐，求求你救救我姐。”一边说一遍磕头，在这黄土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透过渗出的月光，张黄的额头已经有血了。
这小姑娘实心眼啊，谢大夫看的瞠目结舌的，等反应过来，张黄额头上的血已经开始向下流了。
“给给给，你这小姑娘，哎，不过你也想好，你姐姐这个情况，即使吃下了人参，也不一定能醒来，及时醒来，想要继续活着就得靠人参吊着。”
别说他不近人情，就张橙这个身体，早晚的事，现在放弃，他们四个还能靠积蓄维持下去，要是继续，只怕，他们四个会被拖累死啊。
“我知道，谢谢大夫，我明天就上山找人参。”张黄也不起身，伸出手眼巴巴的要人参。
这小姑娘实心眼，想气也气不起来，最后和支书回了家拿了参，交到张黄手上，并告诉她喂食方法，便离开了。
第二天，张黄做好全家的饭，交代好小雨和小雪照顾好弟弟，便上了山。
张橙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大嗓门给吵醒的。
“我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就这么死了，不给一个交代，我今天就不走了，”
林彩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就开始嚎。
“我可怜的闺女啊，咋说没就没了。”
于招娣也是个会演戏的，在一边跟着抹眼泪。
“亲家母这话，我们怎么担得起啊，谁不想人好好的，我还有三个孙子孙女呢，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于招娣今早上一早就来看了张橙，看那雪白的脸，比平时还要白上三分，再加上三个小的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喊娘。
看来这是真没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林彩从哪里听的，一大早就来哭嚎，好心情都给哭没了。
“亲家母，我们家苦啊，老头子现在还躺在床上，这大大小小的孙子七八个，全家人都口粮都落在我那小儿子身上，真真是快活不下去了，这丧礼也是没有钱办啊，亲家母给点钱，让我好歹让我那二儿媳妇入土为安。”
林彩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我来一趟，没要到钱，还得倒贴钱，那可不行。
“你别在这里糊弄鬼子，之前谢忱当兵这么多年，那津贴还能少？我闺女在这家任劳任怨，孙子都给你生了俩。
这下人不行了，你就想撒手，真是放你娘的大狗屁。
你奶奶个腿的，我闺女可是谢忱的媳妇，抚恤金应该有他的一半，你个*****，生孩子没屁眼的老不死的东西。
怪不得你那孩子早死了，就是被你克死的。”
听到这话，于招娣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疯了一样的朝林彩扑过来。
“要不是那个小贱人，我儿子怎么会死，你们没资格提，你们都没资格。”
于老太太又是揪头发，又是用脚踹的，本来趴在地上的林彩就没有战斗力，这下只有尖叫着挨打的份。
张橙就是被这极有穿透力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摇摇头起身就看见，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在啃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两个孩子看见张橙醒了，扔下窝窝头就压在了张橙的身上，鼻子眼泪还有口水全糊在了她本就搜了的衣服上。
果然，讨厌小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俩乖，先起来。”再不起来，这个身体就散了。
“娘吃。”小女孩将刚才扔下的黑窝窝头，重新捡起，放在了张橙手里。
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张橙象征性的咬下了针头大小的窝窝头，一股苦中带酸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
整天吃这个，还干那么多活，底子不坏才怪。
心情本就乱糟糟的张橙在外面哭丧式的号角中，彻底没有了耐心。
“你们乖啊，好好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来。”
她快速的穿上衣服，一脸怒气的打开门，然后砰的一下的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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