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
拴在树下的马群忽然发出嘶吼,紧跟着不远处的牛群也开始爆发躁动,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用头撞树。
寂静荒芜的野外,嘶吼声伴随着树枝剧烈摇晃的撞击声,听着让人胆颤心惊。
卫曦音陡然被惊醒,想着还睡在外面的卫琅,她立刻坐起身一手掀开车帘,慌忙探身而出查看情况。
所幸卫琅还好好的躺在篝火旁,正睡得一脸香甜,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脸上还露出满足的微笑,时不时吧唧下嘴。
常鹰也听见了动静,他迅速起身前去树下查看情况,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将马车和篝火旁的卫琅团团护住。
今夜夜空寂寥,远处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燃起的火把火焰摇曳,只能照到前方两三米距离。
常鹰打起十二分警惕,慢慢朝着马群靠近,人还未走近,突然,一匹黑马发狂般朝他冲了过来,嘴里喷出的热气差点熏到脸上,他举着火把连忙后退。
所幸绳子还套在马脖子上,并没有让它挣脱。
常鹰又上前两步,火光微微照亮马身,只见原本温顺的马儿们,全都眼冒红光,露出锋利的牙齿,正表情狰狞地望着他。
那副模样,活像要吃人似的……
常鹰察觉不对,立刻回到队伍中,向被惊醒的卫曦音禀报情况。
“马儿全都发了狂?”卫曦音眸光瞥向树下,可惜夜色太黑,除了能听见马群发狂的嘶吼声,什么也看不见。
常鹰回道:“不止马群,拖车的牛群也有些不太对劲,变得集体躁动。”
卫曦音低头沉思片刻,询问道:“可是给它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负责照料马群和牛群的护卫被叫了过来,两名护卫斩钉截铁回道:“回女郎,喂食的饲料都是前两日在驿站补充的干草,除此之外并未喂过其余吃食。”
“到是今日露宿野外,马群和牛群嚼用了些附近野草。”护卫想了想,补充道。
会不会是野草有问题?
卫曦音沉吟道:“既如此等天亮再说,天亮后派人去排查一下附近,看是不是有毒性强的野草被牛马误食。”
护卫领命退下。
马群和牛群同时发狂,常鹰怕它们挣脱束缚冲撞到姐弟俩,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二人身边。
就这样,听着那群畜生的发狂声,众人睁着眼等到天亮。
随着日出升起,周围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众人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经过一夜,马儿的模样已经变得十分吓人,面露红光,赤红的瞳子如恶鬼般凶恶地盯着众人,张着的大嘴流着刺鼻的腥臭味,嘴里还长出了长长的獠牙。
牛群也一样,比之昨日身躯似乎壮大了不少,附近粗壮的大树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它们同样面露狰狞,双目腥红……
这景象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误食毒草啊,分明就是变成了怪物!
卫曦音拉着已经醒来的卫琅连连后退,当机立断道:“全都杀了!尸体全部焚烧掉。”
常鹰得令,连忙带着几名护卫上前,拔刀便砍。
卫曦音又提醒道:“不要沾到它们的血液。”
这场变故来得实在太诡异了。
虽然搞不清楚好好的动物为什么会突然变异,但若是致命病毒造成,人还是尽量不要碰上为妙,万一会传染给人呢。
卫曦音此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要知道生物进化千万年,基因早已稳定,突然无缘无故地变异,还变得如此凶残,她心底总觉得不安,像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此时的众人,丝毫不知曾借宿的驿站已经出了事。
那位使者的马匹感染了疫病,没有察觉到异样的马厮,在喂马时不小心被咬伤……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发狂开始到处攻击人。
而那些被他咬伤的驿兵,不久之后集体开始发病,这种从没见过的怪异疫情,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
卫家队伍这边。
经过半天时间清理,所有畜生被屠杀殆尽。
如今四处缺粮,马肉和牛肉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避免被人误食,卫曦音让护卫用火焚烧,再挖个深坑埋掉,还有地上的血迹,需要全部清理掉。
她一再强调,不可沾上血液,身上有伤的人不准参与。
护卫们一一照做。
凝霜胆小,早就吓得躲在了自家女郎身后。
卫琅本来一开始还想阻止,但阿姐刚才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可怕,吓得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见没人搭理自己,卫琅赌气地走到一旁,蹲下身子扒拉着地上野草。
那些牛马原本都是他的好伙伴,路上无事时他最喜欢去找马儿大牛玩。
可阿姐说了,它们生了怪病,必须要处理掉。
等做完一切,众人站在四周的空地上,盯着地上堆砌的大堆行囊,不由地面面相觑。
现在没了拉车的马儿和托运行李的牛车,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赶路?
“常鹰,你带上几名护卫,去前方范阳郡查看情况。”卫曦音无意识地敲击手指,吩咐道,“若是范阳郡一切正常,再顺带买些牛马回来。”
“是。”
想起昨日驿丞说的话,卫曦音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吐露道:“这或许跟南边的瘟疫有关,总之,我们要小心一些,尽快赶回翼州。”
常鹰闻言神色微变,若真是荆州传来的疫病,那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他多嘴问了句,“可要通知范阳郡守苟大人?”
卫曦音却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怀疑,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与疫病有关。”
“不过……”她又补充道,“可以适当提醒一下,让苟大人多多留意周围辖地,如有异样尽早防范。”
“是。”常鹰领命而去。
众人守着行囊,留在原地等待。
大约等了两个时辰,常鹰才带着新买的牛群和马群回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一日他们一步未行。
“范阳郡城内与平常无异,未发现异常。”常鹰禀告道,“属下也已经提醒了苟郡守,他称自会多加留意。”
卫曦音闻言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走上前检查新买回来的牛马,确定都没问题后,才让护卫赶紧套车,收拾行装准备连夜赶路。
今夜至少要赶往下个驿站落脚,宿在野外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之后的几日。
沿途并未再出现异常,新买回来的牛马也没出现任何不适。
但卫曦音心底却始终觉得不安,在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认知里,从未听闻过有什么毒草或是病毒,能让动物变异成那副凶残模样。
想到此,她开始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并下令调整作息,尽量在白日里多加休整,晚上趁着夜里气温适宜多多赶路。
在这个朝代夜间赶路十分不便,各个城镇设有宵禁,一到傍晚城门准时落锁紧闭,没有公文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每当有需要通过的城镇,卫曦音便搬出清河卫氏的名号,强行让当地城池放行。
常鹰对此一脸不赞同,劝说道:“女郎不必如此急切,此举若传了出去,恐怕会对女郎的名声有碍。”若是落得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那岂不是毁了女郎多年的清誉。
这些道理卫曦音当然明白,却没法跟他解释什么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常鹰感到有些无奈,他只好每过一座城镇,便自作主张四处宣扬。
“女郎和二郎君是挂念前方独自上路的祖父,担忧他老人家路上可有吃好睡好,身子骨撑不撑得住,迫不得已才夜闯城池……”
卫曦音:“………”好吧,你高兴就好。
而此时。
荆州那位使者正在官道上摇摇晃晃走着,他浑身是血,皮肤泛紫,双目浑浊凹陷,瞳孔里布满丝丝红线,眼珠子里竟然看不到一丝黑色眼球。
在他身后不远处,被啃食到面目全非的马匹倒在路中央。
范阳郡管辖县城下的一个小村庄,有饥饿的村民捡到遗落在官道上的马草,拿回家煮食吃下。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沦为炼狱,村民之间互相攻击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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