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把天佑带过来了。”
“你得唤他皇叔呢。”音宛纠正嘉羿的称呼,“人家萝卜虽小,长在辈上呢。”
说着就将天佑拉在怀里。
天佑瞅着音宛的脸,口齿不清地唤道:“皇叔!皇叔!”
音宛乐了,教他以后唤自己“宛姐姐”。
她一边逗引着跟天佑讲话,一边为他检查身体。
天佑应该是出生时窒息缺氧,造成脑细胞代谢异常,导致脑神经元坏死,留下了神经系统的后遗症。
这个病,莫说在天晟朝,就是在A世纪,康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音宛要尽最大的力量,将这个神志混沌的孩子,拉到光明世界里来。
她看看手上戒指状的微型医药库,用意念开了药方,几个红红绿绿的药片、胶囊,出现在她的掌中。
“天佑,给点儿东西吃,张口!”
“甜!吃甜甜!”
二哥大婚那天音宛给的美味,天佑此时还齿颊留甜呢。
他乐滋滋地张开大口,让宛姐姐将药片、胶囊一股脑倒进口中,嘎嘣嘎嘣地大嚼特嚼。
“甜!甜……”
叫甜的天佑忽然停口,舌头伸出来,“啊啊”地挤眼皱鼻,想要往外吐苦药片。
音宛赶紧递过去甜水,哄他咽下去。
然后,音宛逗着他玩儿,给他做康复训练。
学霸兼工作狂的习性,一做事就十分忘我。这个时候,她眼里只有患者,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工作。
良久,复杂繁琐的康复训练,终于划上了句号。
音宛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轻舒了一口气。
眼尾的余光,却突然触到一方深红色的织金龙凤纹裙角。
裙角已被草上的露水打湿,可见其已在草边站立良久。抬头往上看,发现是皇后,音宛赶紧施礼谢罪。
皇后眼神温和友善,紧紧握住音宛的手,说道:
“不怪不怪,是本宫不让他们打扰。天佑生来痴傻,别人当着面不表现出来,背地里难免嫌弃。难得宛儿你如此厚待他。”
音宛忙命人搬来圈椅,请皇后坐下,聊起了天佑:
“娘娘,您生天佑时,是否难产?”
“你如何知道?”皇后眼里闪过错愕,随即连连点头,
“当时迁延好久都生不下来,等生了,他面色紫胀,已经没气息儿了。稳婆、女医拼命抢救,才算缓过气儿来,可是……”
皇后眸底忽有光芒一闪:
“宛儿你这么问,莫非他这痴傻,跟当年的难产有关?”
“正是难产导致的。出生时缺氧过久,导致了脑部的损伤,才成了痴傻儿的。”
“你这话就得当着人的面儿说给她们听听!”
皇后忿忿道,
“只为天佑痴傻,那些人就背地里嚼舌根,说本宫做了亏心事,得了报应!你想想本宫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用帕子轻按着,沾去淌出来的泪水,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脸上现出光华来:
“宛儿,本宫虽听不大懂你这番话,但你定是懂医的。你说天佑这病,能否医治?”
音宛也没把握,就如实禀告皇后,说必定会有好转,但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就很难说了。
听见说“会有好转”,皇后已经如闻仙乐了。
那日音宛出手救天佑时,皇后就莫名生出一种直觉:此女子对她儿子天佑,是一种福祉。
她于是谦恭诚恳地,把天佑托付给了音宛,心中也燃起无尽希望。
此时已到晌午,仆从提着食盒送来午膳,摆上了桌。
皇后拿眼扫了一下,顿时锁起了眉头。
桌上只简简单单放了两盘菜:
一盘肉沫豆腐,还隐隐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臭肉味儿。一盘是素丸子汤,汤面飘着几片青黄的菜叶。然后就是两碗白饭两碗粥。
皇后是从争斗旋涡里闯出来的。打眼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欺负人了!
音宛却是一副司空见惯样,还热情地向皇后也递了双筷子。
皇后抓起筷子,“啪”地砸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吩咐身边嬷嬷:
“这是隽王府,本宫也不越俎代庖做他们的主。你马上去请徐贵妃过来!”
不多久,徐贵妃就匆匆赶到了。
听皇后讲明缘由,再看看桌上饭食,实在粗陋得没眼看,她气得连声叫道:
“快去快去!把隽王给本宫叫过来!”
隽王刚散了朝,一头雾水地被管家领过来,脚跟都还没站稳,就被皇后、贵妃劈头盖脑地一通臭骂。
他睃一眼桌上的菜,委实太丢份儿了,盘盘都像冰冷的大耳光,打着他的脸。
母后母妃骂得酣畅淋漓,隽王垂头不敢吱声,心里那个懊恼啊!
搬起石头砸脚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皇家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啊?!你喜不喜欢,音宛也是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正妃!有这么刻薄人的?!这得多小家子气,多刻薄寡恩,才想得出如此下三滥的坏点子?!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是如此心胸狭窄、心术不正!……”
隽王脸都没处搁了,只盼着训斥早些结束。可两位母亲轮番轰炸,吧吧啦啦越说越来劲儿,他只得不停地应声:
“是!是!母后说的是!母妃训诫得对!是!儿臣知错了!不敢,不敢……”
那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腰和脖子都僵麻发酸了。
终于,训斥节奏渐渐舒缓,应该是要进入尾声了。
隽王长舒了一口气。
“你!现在给王妃认个错!保证以后善待王妃母子,绝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虽说太伤面子,可隽王也不敢不遵俩母亲的命令。
他瞥一眼音宛,对方虽是一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神情,但眉梢明显有得意之气。
“抓不到狐狸,还惹出一身骚。这下,算是逞了她的脸了。”
隽王悻悻地想着,抱拳勉强摇了两下,说:
“本王遵母后母妃之命,向你认个错,下不为例了!”
音宛也不看这渣男,起身向皇后贵妃施礼致谢。
“总算完结了。”
隽王直起腰,活动了几下肩膀,扭了扭酸困的脖颈。
“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禀,让隽王猛然打个激灵,心里暗暗叫苦。
不就是一顿饭没伺候好吗?怎么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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