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宁玥滢由疑转喜,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竟去感谢将徐然打成这样的嵇鸠,不过话已出口,纵使醒悟一瞬,却也已经收不回了。
傻了啊你,感谢这混蛋做什么?
她在心间恨恨地骂了自己一顿!
看到宁玥滢像小孩子一样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嵇鸠面容上的孤傲瞬间又多了几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然后,他回到了马上。
“好了,宁姑娘,告辞了!”提起缰绳,嵇鸠向宁玥滢挥了挥手,冲她眨了一下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旋即带队往来时的方向奔去了。
策马呼声,如潮退去。
漫无边际的雪地,恢复了平静。
行出了一段路程后,肖一虎一脸不解,问:“尊王,刚才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将他们给放了?事实上,我们明明可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嵇鸠冷然道:“因为本王乐意。”
肖一虎道:“那个徐然,身怀冥脉,留着只会是个祸害……”
嵇鸠双眸微眨,直视远方,淡道:“或许吧。”
前方,一匹白色的马,挡在众人面前。马上,端坐着一名形貌妖异、妆容狐媚的年轻女子。
众马停住,嵇鸠抬眼,望向那女子,面色平静道:“蝶雨,你不在北崖山,来这里做什么?”
“我去璒璃山找你,你却不在,就随便出来看看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那名为蝶雨的女子笑意盈盈,媚眼如丝,显得格外的妖冶、动人。
嵇鸠骑马行进,从蝶雨身边经过,停住,回头望了望那娇盈却满是诱惑的身姿,笑道:“我这就回璒璃山,你要跟我一起走么?”面上的笑容有如冬里温煦的阳光,似以将冰山雪原融掉。
一个山间的洞里。
徐然从迷糊的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缠着绷带,些许惊讶,刚想挪动,却浑身剧痛,像是锯齿噬体,不禁轻微地呻吟了一声。
“喂,你不要乱动!”
见徐然醒来,守在一旁的宁玥滢放下手中的木柴,赶紧过来扶住,劝他别动。昏沉的洞中烧着一堆柴火,但火势很小,灰蒙蒙的烟雾萦绕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呛得徐然连连咳了几声。
“这柴是从雪地里挖来的,湿漉漉的,我费了好大气力才将它们点燃,却没想到会如此烟熏熏的……”宁玥滢解释道,脸上掠过一抹尴尬。
徐然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面色有点凝重,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你没事吧?”
宁玥滢忍不住问。
徐然表情很冷,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便像是根木头一样,没半点反应。
“你是在生我昨天的气啊?”宁玥滢想起昨日自己劝他交出魂玉、然后被他瞪了一眼的情景,心间不禁有点虚,“呃,那件事情,是我不对啦……对你来说,那块玉佩,想必很重要吧?可当时情形,我并非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后面的几个字,她不知该怎么说,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低垂着眸子,望着闪动的火光。
洞里堆了不少的柴火,都是她从雪地里带回来的。由于放在火边烘,所以大部分表面看上去都像是干的,不过烧起来却还是会冒烟不止。
歇了一天,徐然的伤恢复得很快,可以走动自如了。这天一大早醒来,他便携起大刀,往洞外行去。宁玥滢担心他的安危,也只得跟着出来。外面的雪停了,风也止了。由于他始终不说一句话、一个字,她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而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她跟在旁边。
寒冬最冷的季节,即将过去。
但暖春还是存在着一段距离。
行了几日,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庄,规模不大,大概五六十户人家。大雪刚停,瓦砾上一片白茫,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被盖。由于在河的南岸,所以叫南河村,那三个大字就刻在村口的石碑上,字迹工整,却隐透着一股苍劲之力。
进了家客栈,徐然叫来酒菜,独自畅饮,宁玥滢则坐在一旁,只是简单地吃了些东西。这客栈位于南河村的中心地带,装饰一般,透着乡土气息,空间倒是挺大的,此刻客人也不少。
“你们听说了么?月镜城最近换城主了。”
忽然间,她听到隔壁桌正有几名男子在喝酒聊天,慢慢扯到了月镜城上来,这个敏感话题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故而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听说了!”
“据说那新城主从不露面,什么事情都由副城主负责,神秘得很啊,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对了,听说那个新副城主就是原城主宁天旋的侄儿,叫秦什么来着了,真是挺狗血的!”
“好像叫秦禾宇吧?”
“对对对,这个秦禾宇也真是够狠的,竟在背地里暗算自己的姑父,据说他还将宁天旋的尸体吊挂在城楼上示众,实在是心辣得很啊!”
“话说,要不是秦禾宇突然反叛,那些人想要打败宁天旋,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吧?”
“宁天旋真英雄啊,无奈于遭小人算计,实在是太可惜了,唉……”
“听说月镜城易主的根源,并不是因为敌人想要夺城,而是因为……宁家珍藏的一本古籍!”
“什么……古籍?”
“我也不懂,貌似是一本很厉害的禁术。”
“有这种事?”
“我好像也听说了。”
“既然厉害,那宁天旋为什么自己不练?”
“笨啊,既然是禁术,宁天旋这种堂堂正正的汉子,怎么可能会去练它?这本古籍,多半是家族留传下来的,所以才会被一直珍藏到现在。”
“也是,如此看来,宁城主倒是被这本古籍害了啊!不过,那些人最后到底抢到古籍了没有?”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传闻中,宁天旋好像有个挺漂亮的女儿,也不知如今下落如何了?”
“嘿嘿,告诉你,宁城主其实还有个儿子呢,怎不见你关心一下?你不会是听说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所以才关心的吧?哈哈!”
跟着,便是众人的哄堂大笑。
“来,喝,喝!”
谈笑中,众人举杯豪饮起来。
一旁的宁玥滢低垂着头,心间悲戚,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因用力过度陷入肉里,掐出血迹,染在掌心,清澈的眸子里泪光闪动,那么难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死后竟还遭到吊挂在城楼上的凌辱,这个杀千刀的秦禾宇,亏自己还尊他表哥这么多年,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无尽的悲伤与愤恨在她心间交织错综。
唯一让她觉得还有点欣慰的是,父亲在这些无关路人的印象中竟是那么的高大与伟岸,虽然后面有人拿她开玩笑,但她对此却并不在意。
秦禾宇……
儿时的一幕幕,浮现心头。那人还是“表哥”的时候,对她不是一般的好,像珍珠一样将她捧在掌心,过分的宠溺让她对他深信不疑,以为除了父母,表哥就是待她最好的第三人。直到那突来的一剑,刺碎了她的梦!醒来之后,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从此,她没了选择。
“小二,酒,酒,酒!”
徐然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趴倒在桌,手中拿着空杯,嚷着店小二上酒。
“客官,酒来咧!”
宁玥滢见店小二又搬了一坛酒过来,瞥了桌面上的徐然一眼,从悲与恨中缓过来,只见徐然面色憔悴,双眼微闭,显然已经醉倒了,转对店小二道:“小二,你看他都醉成了这样,还是别上酒了,你给我们安排两个相临的房间吧。”
“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见桌上的那名客人已经烂醉,担心他等会醉酒闹事,听宁玥滢这么一说,自然答应。
“酒,酒,酒……”徐然兀自叫着。
片刻之后,店小二回来,带他们上了二楼,宁玥滢扶着徐然进了房间,将他放倒在床上。徐然神志不清,满身酒味,瘫倒在床,依然“酒、酒、酒”的叫个不停,良久方歇,沉沉睡去。
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但见徐然醉语不断,担心出事,遂坐在一旁,唤来了一盆热水,替他擦了一下额头和脸面。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外人擦脸,以前也就只为弟弟玥言擦洗过。
想起弟弟,也不知此刻的他究竟在哪里,是否还好,令她牵挂,他是她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还有另一个人,对她而言也十分重要,便是她的青梅竹马韩墨,至今也没有了音讯。她很担心,如果韩墨还在月镜城,秦禾宇定会对他不利。所有追随宁天旋的人,只怕都会受到迫害,何况韩墨与她的关系是那么的亲近。
“娘,孩儿不孝,没能拿回你的东西……”迷糊之中,徐然梦中痴语,半清半糊,断断续续。
听得徐然梦言,她怔了一下,凝视着他的脸。
“孩儿知道,要不是当年闹饥荒……你也不会忍痛……将爹给你的定情之物拿去跟……嵇家换银两……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孩儿遭饿……”
“记得,那一年,我才八岁……一晃十年就过去了……可是,如今,你却不在了……”
“娘,孩儿……想你……”
泪水,从徐然眼角涌出,滑落。
一时间,宁玥滢看得有些傻了,没想到这个表面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竟也会流泪。虽然只是在醉梦中时,但往往这种时候能够反应一个人的真实内心。或许,他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冷漠。她抿了抿唇,玉手伸出,轻轻地将他脸上的泪水抹掉,然后扯过被盖,将他盖住。
他的过去,会有着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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