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随即就见一个玄衣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很少有人如此适合黑色,那一袭玄色掐金线绣蟒纹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皎月披着夜色,从大海里升上夜空。在那浑然如无锋重剑的气势下,他的容颜反而不是那么夺目了。你一眼看去,就像是看见了沉沉的深渊,或者是夜色里的巍巍大山,看不清楚具体的轮廓,只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凛冽,神秘,厚重,使你心中油然生出敬畏来。
叶瑶心头一颤,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危险至极的人物。上辈子,她只见过一个人能将一身玄衣穿出这样的气势,那就是首领,渊。
“宸王殿下?”叶昶脸色一变,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这时候,叶府的老管家和一个身着王府侍卫一衣服的男子才满头汗地跑了进来。
看得出,老管家拦过宸王,但没拦住,竟让人直接闯到这里来了。
“见过宸王殿下!”行礼时,一触到那人的眸子,叶瑶浑身汗毛一竖,竟然有种被上辈子的首领盯上的感觉。下意识地,她端出一张无害又天真的笑脸,心虚地缩到了叶宣身后。
呃,她为什么要心虚?叶瑶发誓,这绝对是刻在灵魂里的本能作祟!
“都起身吧!”楚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随即状若无事地离开。扫视了屋子里一圈,寒声说:“叶家主,就依着三小姐的意思做吧!”
“是,臣领命!”叶昶青着脸,他正要让人把春雨和春香带下去,就听叶瑶说:“不用把她们分开了,就在这里讯问吧!免得待会儿又闹出杀人灭口的戏码来,那可就是真正的死无对证了。”
楚渊沉沉瞧着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吐出一个字:“准!”
“多谢殿下!”叶瑶施了一礼,倏然出手,却是一掌将春雨劈晕过去,任她倒在冷冷的地板上。
春香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然而,碍于楚渊的不善气场,没有人理会她。
叶瑶看着她,说:“春香,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本小姐撞墙的?”
春香哆嗦了一下,咬了咬牙说:“是花轿临门的时候。”
“好,你们都是我的丫鬟,一定知道,我当时穿了什么衣服,做了什么打扮,是吗?”
春香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当然知道,却绝对不能如实说。若是编瞎话的话,待会儿问起春雨来,可怎么圆过去?
“这……婢子记性不好,一时记不得了!”
“嗯,那么,当时,我说过什么话,喝的什么茶,吃过什么东西,你可还记得?”
春香的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吧,你究竟都记得什么?”
春香不答,眼巴巴瞅着兰姨娘。
叶瑶陡然收了笑容,眉眼间厉色如刀。
“你不敢说,是吗?好啊,那我来说!”
属于原主的那些悲愤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也清寒如霜雪。
“当时,我被关在废园之中,苦苦喊人开门,却没有一个人应!从早晨,一直等到黄昏。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梳妆打扮,也没有什么茶水糕点!
黄昏后,大姐姐已经入了洞房,做着她的尊贵太子妃。而春雨她们两个,不知道奉了什么人的命令,硬生生把我的头砸到了墙上,以造成宁死不嫁,撞墙自戕的事实。若不是母亲和哥哥来得及时,这会儿我早就魂归地府了!”
春香面白如纸,依旧求救似的看着兰姨娘。
叶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清冷一笑,目光如剑,气势也如剑,倒是和楚渊很有几分相似。
“真真是好算计啊!我叶瑶落了个违抗皇命,自尽逃婚的恶名,她叶菡呢?倒是成了替胡闹的妹妹收拾乱摊子,大义舍身的活菩萨了,是不是?明明做着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轻浮事,却还能竖一个良善仁义的牌坊!”
兰姨娘脸上的端庄终于挂不住了,猛地后退了一步。
叶昶见此,眼中划过恼怒和心疼,忙小心地扶住兰姨娘,怒目看向叶瑶。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叶瑶,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么污蔑你的长姐,居心何在?”
“居心何在?”叶瑶不理会他,转头看向春香:“你都听到了,我说的可对?”
春香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死命地摇头。
“不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昨日一应事务的细节,你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说不出?”
叶瑶慢慢走了两步,忽地一扬手,五指成抓,扣在春香的咽喉上。
“春香,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对我下杀手的!不要以为说了是死路一条,不说就还有活路!你信不信,我便是现在就杀了你,也无人会开口保你一命。”
春香乞求地看向兰姨娘,眼泪成串地滚落下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兰姨娘执掌叶府中馈十年,她显然是以为,兰姨娘能保下自己。
“不说?好骨气!想把秘密带到阎王府去,是吗?我成全你!”叶瑶冷笑一声,五指倏地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春香的瞳孔瞬间放大,脑袋软嗒嗒垂了下来,竟是瞬间毙命!
一扬手,死去的婢女被甩出门外,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李氏早就红了眼圈。叶宣挡在做势欲动的叶昶跟前,防着叶昶或者是兰姨娘出手灭口。楚渊负手坐在一边,眸色如夜色一样深沉,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叶瑶擦了擦手,抬脚把倒在地上的春雨踢醒。
“方才,春香供出了命你们私下杀害我,造成撞墙自戕假象的幕后主使。春雨,你应该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春雨脑子懵了一下,随即狠命地摇头,同时看向脸色同样惊恐的兰姨娘。
“你看兰姨娘做什么?春雨,你的意思,该不是在说,幕后主使就是她吧?”
“不是……婢子不……不知道,小姐,事情都是春香做的,是她要害死你!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春雨显然没有春香那样死忠,言语慌乱而没有条理。
“这么说,你承认,在废园里,你和春香曾经试图致我于死地了,是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春雨瞬间失声。
“不想说的话,不妨转身看看你的身后。”叶瑶说:“方才,春香死了,就死在我的手下。我杀她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你应该不想步她的后尘,是不是?”
“婢子……糊涂!”春雨一回头,果然看见了那一具没有一点儿生气的尸体,瞬间委顿在地,面如土色。
叶瑶笑了笑,她知道,春雨差不多已经崩溃了,是时候把真相和盘托出了。
然而,兰姨娘忽然头一歪,竟是软软倒了下去。叶昶忙小心地接下她,不知因为什么,身体也在细细的颤抖。
“够了!一个大家闺秀,杀人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没见着你姨娘受不住,已经昏过去了吗?”他大声呵斥。
可惜,叶瑶不理他,笑容反而越发明艳起来,依然是那天真而无害的笑。她看向楚渊,说:“既然父亲不想听下去了,殿下,这个春雨就交给您了,想来,您一定能让他说实话,对不对?”
楚渊一晃神,而后浅浅笑了笑,说:“我不介意帮你这个忙,可是,你能拿什么回报我呢?”
仿佛海上升明月,仿佛一夜千树花开。
从来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的时候,便格外让人惊艳。
叶瑶定了定神,就听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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