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熹,深冬
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好像要将这个世界用白色掩埋起来。
凤夕宫里早早就燃起了地龙,里里外外还点了不少暖炉,走进这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娘娘,苦口良药啊”女官良辰将已经放温的漆黑药汁端起来用汤勺试过药,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递到皇后苏瑾月的面前。
这病,来的突然,像猛虎一样,将身子骨一向健壮的苏瑾月折磨的不成人形。
睁开沉重的眼皮,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苏瑾月本能的皱了皱眉,她最讨厌的就是苦味,可…这药却奇苦无比,太医还不肯放蜜枣,每喝一回,她都会吐一回。
“搁着吧”苏瑾月强撑着坐了起来,这一个小动作,已经让她喘不过起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些日子,她总是浑浑噩噩的,处于半睡半醒之中,脑子里也模糊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似的,尽管每天喝药,但她这病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良辰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她跟在皇后身边已经十多载了,从她还是落魄的侍郎府嫡女,一直跟到如今的凤临天下,本以为皇后总算苦尽甘来,却不想掌管后宫不过半年的光景,人就成了这样。
侯在一旁送药的陈太医见苏瑾月迟迟不肯吃药,上前一步,劝道:“娘娘,身子要紧啊,身子好了才能早日服侍皇上”。
听了这话,苏瑾月轻轻的笑了,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少见的凄苦,凹陷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好像即将破碎的木偶人,狼狈,丑陋,脆弱!
曾几何时,她也娇艳动人,可此时,她却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了。已经这副模样了,她还要身子做什么,如今的后宫新人不断,皇上的身边也再不需要她了,更何况,她的好妹妹苏瑾瑶重新回到了夏侯淳的怀抱,即使没人告诉她,她也能想到,夏侯淳是怎样娇宠着她那美若天仙的好妹妹。
便在这时,一向行事沉稳的美景,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出事了”。
大皇子夏侯宏是苏瑾月和夏侯淳的长子,今年十二了,因从小养在苏瑾月身边,性子是极内敛的,她一向教导他,凡事能忍则忍,因此,这孩子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懂事,从不需要她操心。
“出了什么事?”苏瑾月的眸子一下清明起来,她使出浑身力量强撑着坐了起来,心里却因为美景的这句话而猛的跳动。
眼下,她强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她的宏儿,她若是死了,宏儿该怎么办,他还羽翼未丰,难以自保。
美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跪爬到苏瑾月的面前,又心疼娘娘,又心疼大皇子,权衡过后,她决定如实相告:“娘娘,外面传言大皇子将二皇子推下水,此时已经被皇上押去了承德殿,说是要砍去大皇子的双手…”
美景的话还没说完,苏瑾月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一手抓住身边良辰的手,废力的挪下床:“快,快扶本宫过去。”
她的宏儿一向仁厚,对苏瑾瑶生的二皇子,更是处处忍让,又怎么可能推他下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娘娘,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大皇子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他定是说气话,您别太忧心了”良辰紧紧的扶着苏瑾月,感觉到她的身子相较于前几天似乎更消瘦了,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要驾鹤西去。
这话确实有道理,是啊,孩子间难免会有争吵,皇上应该不会那般狠心,真的砍去宏儿的双手,
“二皇子可有事?”苏瑾月问。
“好在及时救起,已无大碍”美景赶紧回话,方才的焦虑也消散了大半,是啊,既然没事,皇上应该只是吓唬吓唬大皇子罢了。
苏瑾月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将床头的漆苦药汁喝了,那侯在一旁的陈太医突然冲了上来,猛的打翻了苏瑾月的药碗,一时之间,药味充斥着整个寝殿,上好的青花瓷碎片撒了一地。
苏瑾月惊诧的瞪园了双眼,却见陈太医内疚的跪了下来,重重的冲着她磕了两个响头:“娘娘,罪臣该死,这药喝不得!”
苏瑾月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心里隐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怕她的病便是败这药所赐,而陈太医是皇上指定为她医病的太医,那么,这要害她的人岂不就是…
想到这里,苏瑾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抓住良辰的手紧了紧:“走,去承德殿”。
如果夏侯淳容不下她,那么砍去宏儿的双手又算什么?
她就算死,也不能让宏儿有事!
良辰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紧紧的扶着苏瑾月枯稿的身体,与美景一同陪着她前往承德殿。
殿中央,夏侯宏被两名侍卫押着跪在那里,他愤愤不平的喊着:“父皇,孩儿没有推他下水,是二弟污蔑孩儿”。
但高位之上的那个威武男子,根本不听,此时,只顾着安抚他那美若天仙的宠妃苏瑾瑶和娇横跋扈的二儿子夏侯辰。
苏瑾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的宏儿从不会说谎,夏侯淳为何不信他?
“皇上,大皇子好毒的心,辰儿不过七岁,大皇子居然容不下他,臣妾好怕”宠妃苏瑾瑶哭的梨花带泪,柔弱的缩在夏侯淳的怀里,宛若受了惊吓的小猫,在她身边的七岁的儿子夏候辰,亦吸着眼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搂着他们母子的男人眼中全是纵容和宠溺。
苏瑾月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很痛很痛…
她为了这个男人出生入死,做尽了丧尽天良的错事,只为了助他完成宏图大业,俯瞰天下。
他曾经拥着他,对天起誓,若他登上皇位,她必为后,他们的儿子必为储。
他还说,她坚强独立,与众不同,让他爱不释手。
以往的一切一切,在此时的画面中,显得那样的讽刺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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