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盛多晦夜,醺醺昏月沉。
男子站在高阁之上,直直望着一个方向,那是宁国公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与阁楼所在的别苑紧临,如果是宁国公府的老人或许还记得,那个院子曾是孝贤太后出阁前所住。
男子手中有一壶盛满的酒,却没见他喝上一口,只任酒香绕鼻。
“王爷。”暗卫不知何时站在了男子身后。
“据说许三的庶女和她生得很像?”男子开口,他的声音好似一壶温茶,轻轻淌进耳朵里,便好似浑身上下都被温泉水浸润了一般。
“是的,王爷。“暗卫道,“但许家似乎并不想认她,要不要属下将她……”
“不必了。”男子摇了摇头,声音越发地轻了,好似一阵烟,来不及被听闻就消散在了夜风里。
“那样的深宅女儿既不会喝酒,便弥足不了我的遗憾,见了也无趣。”
纤儿不过是三太太闻氏院中一个三等丫头,被临时拨给了许岚秋,她虽是个三等丫头,她爹妈可是老太太小厨房里的管事,她自然也比别的丫头更有志气一些,还梦想着将来能做闻氏嫡出的五小姐的陪嫁丫头,哪知竟然就分给了西厢里这个没名没分的,她心中不服,伺候便也十分敷衍,除了一日三餐记得给许岚秋端来,旁的能推则推,一概敷衍。
这日一早,正打着呵来给许岚秋梳头,却见许岚秋已经倚在桌旁笑盈盈看着她,看的她浑身发毛。
“伺候我委屈你了。”许岚秋冷不丁冒了一句,一下把纤儿吓了个激灵。
“奴婢……不敢……”纤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真在她面前托大,毕竟再怎么样,她骨子也流着宁国公府主子的血。
许岚秋笑了笑:“紧张什么,我只是问你个事情。”
“小姐,小姐要问奴婢什么?”纤儿皱起眉,心想这个破落户想耍什么幺蛾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我记得你爹娘是老太太小厨房里管采买的,一个月是一两月钱,你家在北门巷给你哥哥买了间二进院子?”
纤儿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随即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又梗着脖子倔道,“我家是在外置了院子如何,北门巷不过是些市井之徒聚居的地方,地价便宜,鱼龙混杂,远比不得东十二巷金贵,我家爹娘都是老实人,否则也不会只在那等地方置办一个小宅子……”
“你看你急什么。”许岚秋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笑意盈盈,“你们家从你祖母开始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手头上的积蓄不该只买得起北门巷的院子,让我猜猜为什么是在北门巷?那里赌场遍地,满街走马斗鸡的,正适合……放印子钱?”
纤儿登时面无血色,惊恐地瞪着许岚秋。
“你,你也没有证据。”纤儿梗着脖子,“你也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别人。”
“就凭你们自然是不行的,你娘是我大伯母陪嫁王妈妈的干女儿?”许岚秋笑了笑,“我大伯母清贵人家出身,没什么嫁妆,她是我大姑姑赐婚的,为老太太所不喜,中馈虽然掌握在大伯母手上,但在老太太多年的盘剥,哦不对,维持下,早是个空架子,大伯母不容易呀。”
纤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想说什么?”
“我既有途径知道,你便不要怕我办不了你们,当然我不是不给人活路的。”许岚秋顺手拿起杯盏,一看却是空的,简直要气笑,她孝贤太后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连个茶梗子都没得喝,“为我办事,自有你家的好处。”
纤儿沉默了半晌,咬牙道:“姑娘如今连族谱都入不得,何谈好处?”
许岚秋从怀中甩出一个宝石镯子,差点晃瞎了纤儿的眼,随即挑眉一笑:“我旁的没有,有的是钱。”
纤儿听从了许岚秋的嘱咐,不动声色地又出了院子,装作去偷懒去,倒也没人管她。
当年,许玥纵然在宫中,她的手也从未离开过宁国公府。可以说哪怕是柳氏,都不能像她一样将宁国公府里里外外知道得这样详尽透彻,至于钱,那得感谢她大哥许璋。
许璋是柳氏所出庶长子,柳氏扶正之后一跃成了嫡长子,许玥为了抑制柳氏的权势,亲自赐婚了大学士宋迁之女宋氏为许璋之妻。宋迁出身贫寒,一生清正,老婆却是个穷酸势利鬼,教得宋氏也是个唯钱是命的。
宋氏嫁入许家开始就没少搜刮许璋,许璋爱面子,不好同旁人说他老婆天天往自己口袋里捞钱,只能自己防着宋氏,但凡有点闲钱便往许玥出阁前住的那个空院子里东藏一点西藏一点,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把钱藏在许玥的小破院子,养成了习惯之后数量极其可观,许玥还是皇后的时候,在宫中听人汇报这事,笑得绕梁三天。
许岚秋要威胁的当然不是纤儿,而是纤儿一家背后的大太太宋氏,宋氏得了消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知许岚秋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哪里知道的秘密,她可不知许玥做了皇后的那段时间地位稳固很是无聊,最大的乐趣就是听探子报告宁国公府的阴私八卦。
宋氏摸不清许岚秋的底,却是已经落了把柄在许岚秋手上,便知得咬牙同意许岚秋的结盟,另一方面还让纤儿一家赶紧将买卖暂停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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