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天猛吃了一惊,死志顿消。
宋仇!掌控所有血奴生命的死神!
石山和石庄被宋仇的人带走,等同是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
十五年的相濡以沫,亲情难以割舍,信天立刻为石山石庄的境遇揪心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信天心中一个激灵。
“神历六年最后一天,今夜就是,就是,‘神恩日’……”石萍说着声音便小了下来,目露惊恐之色。
所谓的“神恩日”,其实就是血月族每年一次的祭祖——而具有灵智的人类显然是血月族眼中的最佳祭品。
“当——当——当——”这时,激越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座血月城,这是血月族的全城召集令,缺席者、迟到者杀无赦。
“希望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信天深吸一口气,一把将石萍背起,沿着梯道飞奔而下。
与此同时,整座血月城像是炸了锅一般,八百神奴、十万血奴……无论是什么身份,全部都潮水般向血月城中央汇聚,没有人敢有半分懈怠。
血月族崇尚铁血统治,令出必行,就算是人族第一高手古北迟到,也要当众承受“血食”酷刑。
虽然心中对血月族恨极,但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挑战血月族的底线。
不过一两炷香的时间,所有人就都汇聚到祭坛所在的巨大广场。
信天距离祭坛广场最远,几乎是最后一批赶到,找到母亲后将石萍放下,自己独自向人群前方走去。
血月城等级制度森严,十万血奴只能默立最外围,前方的位置属于八百神奴。
十万血奴呈扇形远远围在高大的祭坛之前,信天赶到人群前缘之时,八百神奴已然站成几个松散的方阵。
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神奴也是人以类聚,古北、宋仇、武硕、程子良、段红虎等高等神奴都自成一阵,身后都有数目不等的追随者,尤以古北和宋仇身后人数最多。
信天则是默默走到最前排中唯一的女子身后。
女子一袭黑衣,反衬出雪白细腻的肌肤,身材高挑婀娜,长得绝丽出尘,如同一株惊艳的黑莲般静静在原地绽放。
正是信天“依附”的那位高等神奴。
女子名为何婉仪,只比信天大两岁,却已然是血月城人族中数得着的武者,也是血月城最有天赋的人族觉醒者。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都是何婉仪在庇护着信天,还有信天的家人。
信天刚刚站定,周围浓重的夜色忽然淡薄了一分,漆黑的天空像是被撤去了其中一层的黑色幕布,纯粹的黑色也随之褪去一分。
紧接着,第二层、第三层……似是更多层的黑色幕布被快速撤去,天空竟然透出一点久违的光亮出来。
“银夜——就要到了!”所有人族奴隶不约而同,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向天空。
异变后的地球再也看不到太阳,见不到阳光,只有黑夜和“银夜”之分。
黑夜漫长而寒冷,没有丝毫的星光和月光,是一个完全黑暗的冰冷世界;银夜时间不及黑夜一成,寒冷稍减,世界布满银色的星月之光,亮如白昼。
而星月之光也是血月族最为喜爱的修炼能量。
银夜虽然短暂,但来去都是极快,原本的黑暗世界很快就变了模样。
漫天璀璨星辰,碎钻般撒在神秘的苍穹,一轮巨大的银色“月球”挂在天际,几乎遮蔽了小半的天空——这就是地球异变后的“银夜”。
不同于刚刚过去的寒冷而漫长的黑夜,此时漫天星光、月华铺洒大地,只会让人感到微微的寒意,虽然再没有阳光,这样的银夜,依旧迷蒙而美丽。
如果没有血月族和变异兽的威胁,这无疑是个梦幻般的世界了。
只是——
惊天震地的哭喊声忽然从祭坛对面遥遥传来。
一道长长的人龙挤挤挨挨地从祭坛后面绕了出来,长队旁边不时有身着血红锦衣的血月族稚子鞭打呵斥。
正是血月族祭祖的“主菜”,人族血奴祭品。
数量足有三千之众,几乎是血月族人平日血食的十倍之多。
这一队庞大的人流,在血月族稚子无情的鞭笞驱赶下,一路哭声震天,如同奔赴刑场的将死之人,很快拥挤到高大的祭坛周围。
猪羊待宰前都会发出绝望的嚎叫,何况是人?
生命进入以分钟计算的倒计时,三千祭品显露出人性中最真实的一面,恐惧、绝望、哭喊、挣扎、麻木……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高矮美丑,在残酷的死亡面前这些都只成为一个符号,都是待死之身。
十余万人族则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气氛顿时显得紧张起来。
人人色变。
按照往年的规矩,祭品要被当众“血食”,场面血腥恐怖至极,即使强如觉醒者,想起那个惨烈场面也都心中惴然。
这个时候,无关神奴、血奴这个等级,这是全体人族之殇。
相比于人族的惶恐不安,血月族稚子的嚣张狠厉,那仅有的七名血月族成年族人却是面色冷漠,好整以暇地立于祭坛正前面。
这些成年血月族人一出现,现场的气氛更加压抑,连古北、宋仇这样的人族佼佼者也都面色更加凝重,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七名族人震慑一城,十余万人族无人敢丝毫妄动——敢自封为“神族”的种族,自然是比地球人族强大太多。
“人族,真是个懦弱的种族。”稚子中个头最高的一名血月族少年突然开口,看向古北、宋仇等人的眼中满是不屑,“就是把他们的族人都杀光了,这些武者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少年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看起来和人族无异,只是身上血气浓重,气息明显和人族不同。
“我倒是觉得人族很聪明……”少年身旁一个明眸皓齿的靓丽女孩却是笑着开口道,“实力弱,自然就要懦弱些,不然上赶着找死吗?”
少女明着是说人族聪明,但口中的嘲讽一览无余,引得身后众多稚子哈哈大笑起来,连先前开口的那个少年都不禁笑着摇头。
少年名为申屠豹,少女名为申屠樱,都是稚子中数一数二的角色,虽然年仅十五六岁,但即便放在全部人族觉醒者中,实力都是最上层的那一类。
在他们看来,身为强者,自然有嘲讽弱者的资格。
“人族……并不弱!”出乎稚子们的意料,七名成年血月族人中为首的那个却是悠然开口,正是血月城城主申屠赤。
“弱的只是地球人族!”看着满脸错愕的一众稚子,申屠赤正色道,“在无尽星海,人族甚至还要强过我们血月族。”
“你们不要鼠目寸光,限制了自己的格局!”
申屠赤的话让众稚子心中一凛,心中骄奢之气稍去,可心中依旧不以为然。
在无尽星海,人族竟然比我们血月族还要强?——这样的话,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想当年,血月族只用了半年不到就把人族打得一败涂地,要让他们尊重远不如自己的手下败将,实在是难。
这百余名稚子最小的虽然只有十岁,但个个都是觉醒者,即便是对上同阶的人族成年觉醒者都要强上不少,对人族的蔑视是刻在骨子里的。
“唉——”申屠赤心中叹息,这些稚子最大也就十六岁,其修炼生涯几乎都是在地球起步,根深蒂固地认为地球人族孱弱无比,根本就难以改变。
不过申屠赤倒也没想着改变什么,这些稚子绝大多数并非他的后裔,他这个城主只是负责照看而已。申屠赤只是有些惋惜人族血性磨灭得太快,以至于想在祭祖之日杀几个人族觉醒者立威都不行。
“夫君想要杀人立威怕是不行了……”似是看透申屠赤心中所想,身旁一名身材丰腴、香艳诱人的成年女子这时娇笑开口。
正是申屠赤的妻子江月儿。
“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立威了,人族大多是软骨头……”江月儿淡然开口,却有掩饰不住的轻蔑,“强如古北,天赋出众如何婉仪、宋仇,听到我族的召集令,不也都是巴巴地赶来,生怕迟到了一分半秒?”
“六年前的血性,一点点都看不到了……”
六年前那一战,虽然强弱悬殊,但地球人族不乏勇武之辈,根本不畏生死,然而仅仅六年时间过去,尤其是在血月族实行“神奴、血奴”这种分化统治之后,人族的悍勇血气就渐渐消失殆尽。
沦为如今任人宰割的绵软羔羊。
“今天是神恩日,祭祖之前,你们可以先随意享用这些人族血食。”申屠赤语气随意道。
所谓祭祖,数百祭品足够,之所以赶来三千血奴,不过是为了立威。
时刻保持对人族的血腥压制,让所有人族不敢稍有反抗之心。
“哈哈,人族懦弱无能,但偏偏鲜血的味道极为甜美……”申屠豹畅快大笑,双目绽出嗜血的狂热,“只是数量太少了些,真要放开了吃,恐怕不到半年就吃光了!”
这些血月族稚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血液能量的需求极大,十名血奴都不够一名稚子一日的血食,真要是放开了吃,估计三个月血月城的血奴就一个不剩了。
“人族可不少,他们比猪都能生!”一名叫江小蝶的少女稚子娇笑接口,“只是人族狡兔三窟,藏得比老鼠都隐蔽,不太好找罢了。”
说话间,江小蝶突然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一名高大的血奴面前。
那名血奴高大健壮,但看到小女孩一般的江小蝶出现在眼前,立刻见了鬼一般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之色。
“噗——”没等这名血奴做出反应,江小蝶一口狠狠咬向他的颈部,白嫩的小嘴中突然探出锋利尖长的獠牙,如同吸血鬼一般刺进颈动脉中,大口大口地吞吸起鲜血来。
血奴大汉毫无反抗之力,浑身筛糠般剧烈抖动,面色迅速变得惨白起来。
仅仅几秒钟后,江小蝶就停止了吞吸,满脸鲜血地狰狞一笑,白嫩的小手也瞬间变得锋利无比,直接刺进血奴的胸膛。
一颗滚烫的心脏紧接着被江小蝶生生拉了出来,在尚未完全断气的血奴面前大口撕吃。
“噗通——”自己的心脏尚未被完全吃掉,血奴大汉就已经气绝倒地,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解脱之色。
这样惨淡的命运,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然而其他人族祭品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江小蝶的行动像是吹响一声号角,申屠豹、申屠樱等百余血月族稚子,全部狂热地冲向最近的血奴。
血腥盛宴上演。
“啊——”滞后的恐惧引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叫声,所有人都拼命向人群中间挤去,希望能将残酷的死亡推迟一分半秒。
几乎是一瞬间,三千血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刺猬一般,拼命向内收缩,一些瘦弱的女子实在挤不进密实的肉墙,只得拼命将头挤进人缝,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些内心的恐惧。
“血灵兽——也开始进食吧!”面对这种人间惨剧,申屠赤却只是冷漠挥手,一大群巨鹰一般的飞禽不知从何处突然飞至。
这些血灵兽的目标却是已经倒地而亡的血奴尸体,锋喙利爪闪电般将尸体分解吞噬,只留下一地碎骨肉屑。
人间地狱。
这是三千血奴祭品的地狱,也是十万旁观人族的地狱。
十万血奴自不消说——眼前的一幕,生吃活剥、尸骨不存,这是他们命定的下场,一个都逃不过。
强如古北、宋仇、何婉仪等人族武者,也都是面有戚戚然,却又不敢有丝毫妄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千血奴如同一个巨大的洋葱一般,被一层层地撕拨开,露出里面更加鲜活的血肉来。
然而下一刻,两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信天的视线。
“爹!石头!”原本被焚身烈焰折磨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信天,瞬间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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