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警局的路上,张云清有意让出租车司机在街上转了转,主要还是为了熟悉天枫市的环境,以后查案不至于犯迷路的低级错误,毕竟有两三年没回来了,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有的地方张云清都快认不出来了。
临下车时张云清就接到了姨妈的一条微信,让他下午去和一个女孩相亲,还说女孩会在咖啡厅里一直等他,张云清关掉微信,扭头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走到三楼刑警队办公室外,张云清感觉像掉进了一个火炉,楼道里塞满了男男女女,有的蹲着有的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汗味,就连蚊子都不敢打这里经过,害怕被汗臭味熏死。
办公室里更是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张思琪独坐在角落里,身前堆放着如山的文件。她的身上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十指插入发根,头发蓬松凌乱,整个人的状态跟办公室里热闹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
张云清好不容易挤开人堆走近了张思琪,隔得老远他都能闻到从张思琪身上透出来的香汗味道。
张云清在脸上挂起一丝笑容,上前一步道:“一夜没睡?你的眼圈很红啊。”张思琪的双眼熬得通红,眼袋也不甘寂寞大了起来。
张思琪一看到张云清,红通通的眼睛亮了一下,嚷嚷道:“小子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要崩溃了。你来的正好。”
说到这里张思琪忽然顿住了,她朝四周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便让张云清带上文件跟她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倒是清静,就是环境不敢恭维,地面到处都是烟蒂,桌椅东倒西歪,桌上的茶杯还装着喝过的茶叶,显然昨晚的案情分析会开得非常成功。
张思琪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朝张云清发起了牢骚:“小子,你说,你说我师父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他从物证室那边借走的积案卷宗,这些案子一个比一个难办,我看了一个通宵,头都快爆炸了,是要爆炸了,你懂吗?”
张思琪边说边比划,那样子似乎想要把头爆炸的样子表现出来。
“呵呵。”张云清笑着点了点头,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别总是傻乐,说句话行不行?张云清、我得给你提意见了,你这人刚接触时给人的感觉挺好的,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可我发现你总是这样‘呵呵’的笑,你知不知道在国内这么笑让人感觉很虚伪。”
“呵呵。”张云清又笑了一声。
难道自己说的普通话不够标准,张云清听不懂?还是这小子根本就是从火星上下来的?张思琪当时恨不得一巴掌把张云清拍死,刚要发作,就听张云清说道:“其实李队长借这么多积案卷宗回去查看并不奇怪。”
“哦?”
“你想。这些案子有的几年没能破获,有的甚至超过了十年。李队长当然要从中选择一件来办了。”
“你的意思是我师父想迅速证明自己的能力,捡便宜?”
“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样说。”张云清苦笑道,“你昨晚也看过这些案子的卷宗了,里面有便宜捡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六年前的杀人分尸案现场只留下一枚指纹,十二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只有一个目击者,还是个精神病患者,十四年前……”
张云清抬手打断了张思琪的话,再让她说下去也不知道会说多久:“所以,你师父应该会选择一件他自己觉得容易侦破或者说极有可能找到有用线索的案子来办。刚才忘了问你,你师父一共借阅了多少个积案的卷宗?”
“一共三十五个,包括无头女尸案在内。”如今张思琪对这些案子如数家珍。
“三十五个……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断没错,这些积案里面就有一个或者两个是掳走你师父的凶手犯下的,案子中有他致命的破绽。如果能把这三十五件案子一一侦破,说不定就能抓住凶手。”
张思琪听完张云清的话脸都青了,抛开侦破这些积案的难度不谈,等她把这些案子破完李刚早就被凶手大卸八块了。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这三十五件案子你先做下记录,我会一一查看的。其实你昨晚的工作没有白费,我这次回来就是调查这些积案的。你现在看看有了基本的了解,我以后有疑难之处还可以问你。”
“那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些案子的侦破难度一个比一个大,时间跨度这么长,有的涉案人员说不定都死了。”
“嗯,我知道。”张云清顿了一下,关心道,“怎么样?你现在困吗?要不要去值班室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没事。你就说我们去哪里吧?”张思琪的脸微微泛红,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无头女尸案的资料我昨晚上看过了,你也应该从积案卷宗里了解过了,我想去当年发现尸体的现场看看。”张云清若有所思道,时过境迁,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现场发现什么线索。
“行。在这之前你陪我去一趟法医鉴定中心,就在市局办公楼背后。我去看看那枚断指有没有化验结果,如果不是我师父的就好了。”
张云清二人随即将积案卷宗妥善处理,一起下楼去鉴定中心,刚走到二楼,张思琪就碰上了技术室的警员陈军急匆匆的往楼下跑。
“技术陈,你小子急匆匆去哪儿呢,像丢了魂儿似的?”都在一个楼上办公,张思琪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昨天……”陈军喘了口气,“昨天下午八年前那件无头女尸案的手机不是响了吗?电话回过去没人接,我就在调查对方的手机信号,今早上我查到信号了,张昊一直关心这件事,我正准备下楼去把地址给他。”
“哦?可以把地址给我看看吗?我是新来的同事。”张云清上前一步道。
陈军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纸条交给张云清,解释说:“地址在城郊,信号很不好,奇怪的是昨天一点信号也没有,显然是打电话那人把卡取走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又把卡给上进去了。”
陈军话音未落就发现张云清脸色大变,一张脸阴沉得快挤出水来,张思琪将头凑上去一看脸色也变得青紫了。
“你们、怎么了?”
“云清,这位置不是八年前无头女尸案的案发地点吗?”张思琪昨晚刚看过无头女尸案的卷宗,对此记忆犹新。
“可能出事了,思琪,跟我走。”张云清说完小跑着冲下楼去,张思琪紧跟在张云清身后下了楼。
张云清二人坐车赶往天枫市西郊,快到地点时张云清让张思琪给附近派出所去了一通电话,让他们派了一个熟悉地形和环境的民警过来。
上车的是个虎背熊腰的青年男子,名叫李阳,李阳比张云清二人高出了半个头,平头,衣着整洁,除了经常吸烟牙齿有点黄,整个人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三人见面,李阳和张思琪寒暄了几句,张思琪便将张云清介绍给了李阳。
在来的路上李阳已经知道张云清二人要去八年前无头女尸案的案发地,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就把当地的情况告知张云清二人。
“你们要去的地方叫‘扁担山’,因山顶笔直像一条扁担而得名。我们李家村就在扁担山旁边,村里人大多姓李,我就是从李家村出来的。八年前无头女尸案案发的时候我还在城里读书。我听村里人说过,当年那具无头女尸就陈尸在扁担山山脚的山洪沟边,几年前扁担山被市里的一个老板承包下来了,在山上放养野猪。我知道的情况就这些,一会儿带你们过去看。不过案子已经过去八年了,还能找到线索吗?”
张云清和张思琪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李阳这个问题。张云清的心情有些沉重,无头女尸案的电话突然响了,电话信号却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张云清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要出事。
车子来到城外,下了省道,沿着一条宽敞、蜿蜒的柏油马路驶入李家村,沿途是满眼的红红绿绿、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相比城内多了几分绿荫送来的清凉,张云清几人可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一路无话。
车子进村之后,李阳就找来了一个比他更熟悉当地环境的老人。老头也姓李,按照辈分李阳还得管他叫一声太爷爷。
随后,张云清几人就跟着李老头步行前往扁担山。沿途李老头告诉张云清几人,自从无头女尸案案发之后,李家村的人就很少再去扁担山了,大家都觉得晦气,如今农户家里都修了沼气池也不用上山砍柴,这扁担山渐渐荒凉起来。
后来城里的唐老板把扁担山承包下来,在山上养起了野猪,担心野猪乱跑伤人、啃食农民的庄稼,那老板还用铁丝网将扁担山围了起来,就这样,上山的人就更少了。倒是张昊的师父常伟经常去山里,李老头也认识他。
几人越往前走杂草越多,渐渐就看不到路了,张云清远远地看见山体被两人多高的铁丝网围住,便问:“案发现场在铁丝网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养猪场的唐老板也觉得晦气所以没把山洪沟围进去,我们沿着铁丝网走几分钟就能到。”李老头解释道。
于是几人便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在满是杂草的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没走几步,张云清像似发现了什么,出声让其余几人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张思琪和李阳也发现了异常,走到张云清身边。张思琪道:“这周围的杂草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有的地方还留下了新鲜的脚印。”
张云清默不作声,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从一根仰头的杂草上采下一滴浅红色的液体,跟着又将液体在指头上搓动了两下,放在鼻尖嗅了嗅。
接着张云清就转身给张思琪二人使了个眼色,扬起笑脸对李老头道:“大爷,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谢谢您。李阳,送送大爷。”
李阳送走一头雾水的李老头后,张云清冷然道:“可能出事了,小心保护现场,别破坏了现场的足迹,思琪,一发现情况就打电话通知局里支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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