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轻轻摇头道:“春喜那丫头,迟早是要除掉的,却不是现在。春喜是包氏的人,包氏为什么派她过来,尚且不清楚。不妨暂且留着。否则,除了一个春喜,又来一个春喜,姨娘要除到何时?”
梅姨娘颔首道:“既如此,就放任她多活一段时间。”
瞧着梅姨娘的情绪逐渐恢复了,云出岫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梅姨娘,轻声道:“姨娘是聪明人,之前不过是被悔恨迷住了眼睛,如今已经将眼前的迷雾拨开,很多事情自然就看的敞亮了。”
梅姨娘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抿了口茶,道:“多谢小郡主的当头棒喝,使得我如初梦醒。这些年,真的是过得太糊涂了。以至于让你一个人在别院吃了那么多的苦。”
云出岫恳切道:“姨娘不必如此,这五年来,若非姨娘暗地里帮衬,只怕出岫已经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出岫心里,还是十分的感激姨娘的。”
梅姨娘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道:“到底是愧对你的。”
听到梅姨娘这样说,云出岫就知道梅姨娘还没有彻底的解开心结,带着七分玩笑三分认真的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若姨娘果真觉得亏欠于我,不妨从现在开始,振作起来,好好为我娘报仇雪恨,如此,也不枉费我娘临死之前对姨娘的成全。”
“报仇雪恨?”梅姨娘震惊的看着云出岫,不可思议的摇头道:“郡主当年不是重病不治身亡的吗?”
云出岫唇角噙了一抹冷笑的道:“所有人都说母亲是重病身亡。可姨娘应该清楚,我母亲是练武之人,身体原本就比一般人强健许多。怎么会突然就重病身亡了呢。从母亲生病到去世,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可谓暴毙。包氏在母亲暴毙之后的第三天就草草下葬,根本没有等到父亲回府查清楚病因。是不是重病身亡,还不是包氏说了算。可恨我当时年纪尚小,性子又懦弱,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如今想来,倒是有诸多疑点。”
梅姨娘愧疚道:“若是我当初……”
梅姨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出岫就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梅姨娘的话,道:“当初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当年那些隐藏的真相。母亲生前和姨娘最是亲厚,姨娘好好回忆一下,那段时间母亲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母亲若是被人陷害,那母亲身边就一定有内鬼。当时金凤楼那些伺候的人,家世背景,往来之人,如今都在哪里,有劳姨娘替我查一查。”
看到云出岫这杀伐果断的模样,梅姨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带着萎靡多年的心情也跟着飞扬了起来,对着云出岫认真道:“小郡主且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会将所有人的资料都送到小郡主手上。”
云出岫含笑点头道:“姨娘的办事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不过这事急不来,我们有很多时间去慢慢的查。如今出岫最为担心的是姨娘你的身子。”
梅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道:“有劳小郡主担心了。小郡主请放心,我只是这几年有点忧思过度。如今心结已除,小郡主归来。我又能为小郡主办事,这精神头很快就能好起来。若当真说起来呀,这病,就是闲下来的毛病,忙起来,自然就好了。”
云出岫似笑非笑的看着梅姨娘,道:“姨娘如此说,出岫就放心了。姨娘为出岫考虑的同时也要为自己多多考虑考虑呀。我还盼望着姨娘能给出岫添一个弟弟妹妹的呢。想必祖母她老人家,也会很希望看到侯府再添子嗣。”
“小郡主你……”梅姨娘脸上飞起两处酡红之色,却也很快的点了点头,格外认真的道:“侯爷膝下子嗣单薄,就小郡主和小侯爷两个人。也是应该多添几个子嗣。只可惜侯爷对郡主一往情深,不愿意往后院纳妾。倒是让老夫人操了不少的心。”
云出岫挤眉弄眼的笑道:“姨娘这话说的可不对了。父亲是不愿意往后院纳妾,可这不是摆着一位如花美眷来着嘛?我可是记得,当年祖母对姨娘可是寄予厚望的呀。”
梅姨娘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云出岫这话的含义,微笑颔首道:“小郡主这话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听说,老夫人最近肩颈疼痛,约莫是寒气侵体的缘故,我这就为老夫人熬制汤药,每天送过去。说起来,也是这些年深思倦怠,怠慢了老夫人。从此以后,梅英当替郡主好生孝敬老夫人。”
见到梅姨娘总算肯主动了,云出岫脸上也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道:“难得姨娘能不顾自己的病体如此孝顺祖母。祖母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梅姨娘神色黯淡的道:“五年没有去老夫人面前请安,只怕老夫人都忘记梅英了。”
云出岫笑着鼓励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到底是父亲后院唯一的妾侍,不管怎么样,祖母都会看在父亲和母亲的面上厚待你三分。祖母身边的杜嬷嬷是个不错的,姨娘在慈安堂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可以去找杜嬷嬷。”
从梅苑出来,云出岫就看见依旧跪在门口的春喜,厚厚的雪已经铺到了膝盖处,见到两个人出来,春喜的牙齿都冻得咯咯作响了,浑身颤.抖的道:“奴婢知错,求三小姐恕罪。”
在云出岫的记忆中,春喜可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人,她肯委屈自己在这里跪了这么久的时间内,肯定是有些图谋。
一时半会儿,云出岫也猜不透春喜的心意,只能叮嘱梅姨娘多多小心春喜。
此刻雪大,梅林的梅花在风雨掩映下更加显得清新脱俗。
拒绝了梅姨娘陪伴前往的好意,独自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拎着花篮漫步在梅林之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赏梅最好的时候便是下雪天,梅之高洁在这个时候淋漓尽致的凸显了出来。
唯有在风雪天依旧倔强绽放的梅,才算得上的梅花中的佼佼者。
云出岫一边走,一边剪枝条,专门挑选那些初绽芳华的梅,倒是格外的雅致无双。
不过几支梅花,就花费了云出岫半个时辰的时间。
心满意足的准备收拾离开,就听见有个跋扈的丫头大声道:“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自作主张的来梅林剪花,也不怕被夫人抓住打折了手!”
云出岫刚回来侯府,不想惹事,只当是有人在骂别的丫头,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转身离开。
却不想才走出去两步,就有一唇红齿白鹅蛋脸面的丫头冲上来拉着自己,厉声道;“喂,说你呢。见了我们大小姐,还不知道行礼吗?”
一天之内被错认两次,云出岫再好的脾气都要变得没脾气了,转过头眸光森森的看着那丫头,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姐身边的绿萼呀。都说大姐最是驭下有方的了,我倒是想要看看,是谁敢来打折了我的手,还要逼着我行礼!”
绿萼是云筱灵的一等丫头,平时十分得.宠.,就算是在云媛媛和云湘琴面前也有几分言语无状。
昨儿个听说了云出岫的嚣张劲儿,就暗地里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好生给云出岫一个下马威,告诉云出岫,如今的侯府,可是他们家夫人做主。
还不等绿萼开口,披着白狐裘的云筱灵就聘婷走了出来,诧异道:“我还当是哪房的丫鬟不守规矩来梅林剪花,却不想是妹妹。绿萼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妹妹,还望妹妹海涵。就连祖母都夸奖妹妹,说是妹妹得了郡主伯母的真传,行为举止都有京城端王府的风范,对待下人格外宽厚,想必,是不会忍心苛责绿萼的吧?”
云筱灵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不仅仅先一步将老夫人搬了出来,还把云出岫死去的娘搬了出来,更是牵涉到了端王府。
料想云出岫在这样的三重大山的压迫下,也不敢太过分了。
不得不说,云筱灵的确很聪明,却聪明过了头了,想要维护自己的奴婢,打压云出岫也显得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些。
她总觉得,昨儿个云出岫能博得老夫人的欢心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来日方长的,不怕没有机会收拾云出岫。
今儿个好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要狠狠的下云出岫的面子。
就在云筱灵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的时候,云出岫却冷笑道:“大姐这舌灿莲花的本事,出岫真的是自愧弗如。侯门大院,讲究的是尊卑有别。绿萼冲撞了妹妹,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自然可以不罚。可姐姐也该心疼心疼自己的妹妹,为自己的妹妹出头才是。祖母最爱的就是姐姐这份识大体的风度。”
云筱灵脸色变了变,刚想张口说话就被云出岫堵住了嘴,道:“哎哟,我忘记了,二叔是庶出,大姐也只能算是庶女。以二婶商户之女的教养,只怕是还不懂我们侯门大院的规矩吧。这也无妨的,出岫打小就是由来自京城端王府的郡主母亲教养,更是被祖母养在膝下足足十年。虽说离开了侯府五年,可祖母交给的规矩却是融入骨血的。不如,让出岫教一教大姐,如何处罚无礼犯上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