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好渴,好难受。
为什么人死之后还会有这些感觉。
“大妹,大妹,你醒醒,哥哥找到吃的啦,大妹!”
好像有人在叫她。
大妹?那是谁?
头好疼,真的好疼!
顾菲苒再一次有意识时,胃狠狠地绞在一起,痛的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想缓解这让人熟悉却又厌恶到极致的感觉。
“大妹,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传来。
她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虽然挺高,可是脸颊凹陷,明显已经吃不饱很久了。
顾菲苒忍着痛靠在已经被人们拔干了树皮的枯树上,眼睛扫了一下靠在自己身边,眼睛奇大,身体却营养不良地像只黑猴子似的两个娃娃。
她看着周围,这里虽然不是末世,可是也差不多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是饿死了,所以才会被自己占据了身体。
她穿越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程芳给她的那块玉的缘故还是怎么,她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大渝。
现在是大渝正德三年秋,南方江阳,苏名两省遭洪涝灾害,朝廷赈灾迟迟不到,原身一家小有资产,为了活命,只好和几户交好的人家一起雇镖局北上。
可是北上的流民太多,流民一多,朝廷又因为没有好好安置的措施,致使流民变暴民,进而落草为寇。所以顾家虽然有镖局护送,但还是在去往京城的半路上被劫。全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死了,只剩下原主被现在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不愣登的男孩救了。
而男孩救她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曾经在路上给过他一张饼。
顾菲苒拿着手里已经看不出原色的一小块馒头狼吞虎咽的塞到嘴里,粮食只有进了肚子里,才是安全的。
这是一条官道旁的小树林,或零散或聚堆大概百人的样子,每个人都麻木的靠在一边,不时还有压抑地抽泣声传来。
顾菲苒紧紧地抱着两个看起来不足五岁的孩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她见过。
在没有粮食,人被饿疯了时所会做出的事情,她前世没少见。
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木棍的一端被折断的十分尖利。
“大牛,你过来。”顾菲苒喊回在官道上四处张望的大牛。
“大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大牛还是听从了顾菲苒的话,毕竟顾菲苒一看就是他爹曾经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他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但是听她的肯定没错。
“别出去。”
“好。”大牛原地盘腿坐在顾菲苒的身边,也没有问为什么,手里拿着一个断了一节的长矛,就着石头一下又一下的磨着。
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一会儿,但顾菲苒喜欢大牛这种对她所说的话无条件信任的性格。
天越来越黑了,风声在树林中呼啸而过,四周不时响起睡沉得呼噜声,可是顾菲苒的心一直提着,再困也不敢放松眼皮。不仅如此,她还把差一点睡着的大牛一脚踢了起来。
大牛想说些什么,却被顾菲苒捂住了嘴。
有脚步声。
三个人,向他们走过来了。
顾菲苒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脚步声的方向,忽然,一阵极厉的风袭来,顾菲苒就势一躲,手中的长刺狠狠的刺了出去,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让原本就脏的有些看不清全貌的脸更瘆然。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来的三人就躺在了地上,这个他们认为最好捏的柿子,生生把他们的命给弄没了。
尖叫声和血腥味仿佛并没有把树林里的人们惊醒,只是原本的呼噜磨牙声没有了,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活像是一片乱葬岗。
一夜无事。
夜间不管多可怕,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啊!”
只是一声,尖叫声便戛然而止,人们看着躺在顾菲苒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三具尸体,再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少了轻视,多了忌惮。
能在这个世道活下来的,都是狠角色。
天亮了,人们慢慢地离开这个曾经带给他们栖息和恐惧的地方。
大牛推着一个单轮的木板车,上面坐着两个小娃娃和一切可以称为家当的东西,顾菲苒和大牛一人背着一柄刀,是昨晚的战利品。
“大牛,我推一阵儿。”顾菲苒拦住大牛,昨晚他们赢得并不轻松,在顾菲苒杀了第一个人时,这具身体因为没有适应顾菲苒习惯使出的力量,手腕脱臼,差一点被后面的人一刀砍在身上,是大牛用胳膊挡住了那一刀,虽是深秋,穿的衣服不算少,但还是流了不少血。
大牛傻笑着,“大妹我推,大牛力气大。”
顾菲苒看着大牛那一口全身上下最白的牙,心中淌过一阵暖流。
在那个人心隔了五六层肚皮的末世,顾菲苒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外人的单纯的善意和信赖。
“哥哥。”一个小猫叫似的声音突然响起。
“咋了小花儿?”
两只黑猴儿似的其中一个在破棉被中转身。
“该吃饭了。”
大牛傻乐呵的一拍脑袋,周围的人果不其然的都坐在了一边的路沿上,少数的还一直往前走。
大牛把木板车推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半块饼子,还是白面的。
两只小猴儿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这半块饼子是从昨天他们杀的最后一人身上翻出来的,藏得很严实,紧靠着里衣,依照顾菲苒在末世里养成的习惯,她杀完人很顺手的把人的身搜了。
饼很硬,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大牛小心地把饼放在一块布的上方,撕成了大小差不多的四块,其中最大的给了顾菲苒,自己拿了一块最小的,细细尝完后,他捧起布上的碎渣对着自己的嘴倒了进去,还面带不舍的把布舔了个干净。
“还有多远到下个县城啊?”
顾菲苒吃完后一直默默关注着旁边不远处的一堆人,大多是青壮,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里面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说:“走路估计要半个多月,沿着官道走大概两天就是黄牛坡,记得以前路过的时候那里因为是一个交叉路口,有不少的小商贩在那里做买卖,现在也不知怎样了。”语气里里外外透着郁气,显然,他并不对黄牛坡还有商贩抱有希望。
“那杨镖头我们怎么走?”
顾菲苒心中了然,原来是一个镖队,怪不得看起来在这群难民中格外的井然有序。
那杨镖头把手中的水袋递给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男孩,道:“我们往最大的那个路口走,过黄牛坡,再走大概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到京城了。”
“那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是往京城北边的道,第一个城池是永安城,算是京城北边不小的城池了,周边有不少县镇村落,不过距离黄牛坡得有近一个月的路程。”
“京城真的会放我们进去吗?”一个人不安地问。相比永安城,他们当然优先考虑距离更近,更繁华的天子脚下。
他们这一路走了快两个月了,途中仅五个城池设施粥点,大多城池连城墙都不让他们靠近,有的甚至还会派官兵驱赶。
杨镖头原先带着希望的脸也慢慢黯淡下来,是啊,真的会让他们进吗,现在灾民越来越多,越临近京城情绪越暴躁,而且他们身份特殊,中途虽然躲过了几批拦截,但是越靠近京城,他的心就越忐忑。
“总要试试,总比等死好。”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顾菲苒的耳朵一直紧紧地竖着,显然,这群人比周围那些灾民靠谱多了。
她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大多数的信息基本都在那大宅的一亩三分地中,对于外面这个世界,原主也是第一次触及。
而身边的大牛一问三不知,更不用说那两个小的。所以,她只能从周边这群难民中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但是,也许是绝望太久,也许是为了省省力气,很少会有人交流,直到遇到他们。
反正没有目的地,与其跟着这群灾民漫无目的的逃亡,还不如跟着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应该不会对他们这群孩子下手。被末世磋磨了六年之久的顾菲苒觉得自己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就在顾菲苒观察他们的时候,被杨镖头他们护在中间的孩子,似乎是察觉到顾菲苒的目光,抬头看向她,在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前,又把头低了回去。
在所有面黄肌瘦的灾民当中,衣衫整齐,脸颊还白皙红润的男孩显得格外的醒目。
只不过原本最应该是灾民眼中小肥羊的他,身边围满了不起眼的青壮,把他围在中间保护的严严实实,起码在顾菲苒注意到他们之后,就没看到这个孩子落单过,不管是去哪儿,身边都至少跟着四个人。
也许他们已经尽量不引人注目,但是,还是吸引了灾民中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顾菲苒四人没休息多久,看着杨镖头他们起身后,也赶紧推了一把大牛,推着推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因为跟着他们的灾民不在少数,所以顾菲苒四人在其中并不算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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