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子愕然地看着青袍老者,青袍老者是镇上鹤年堂的主治大夫朱红年,医术高明,名扬十里八乡,他怎么符合一个小姑娘的话呢,"朱大夫,你确定?"
朱红年点头,"没错,前代医圣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曾提到这一点,鸡蛋同兔肉食成泻痢,我都差点忘记这个了,没想到她知道,你这小孙女不简单啊。"
他看向许春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
"朱,朱大夫,你说的是真的?"一个身穿着半新的蓝色襦裙,梳着流行发髻,三十来岁的妇人问道,她是许春梅的母亲刘氏。
朱红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老夫从来不说假话。"
刘氏连忙陪笑,解释她没别的意思。
她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拿不定主意,凑到一个束发穿紫色长袍的瘦高男人身旁,低语了几句。
这个男人是许春花的大伯许青云,他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
许青云和刘氏低语了几句,突然说道:"如此区区小事何必较真呢,我看此事到此结束吧,各位请回吧。
他赶围观的人离开。
许老爷子问:"青云你这是做什么?"
许青云又和许老爷子低语几句,许老爷子也开始下逐客令,请众人离开。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许春花抗议,还没给她正名呢,怎么就赶人离开。
"闭嘴。"许青云吼道。
许春花前世是女强人,向来一言九鼎,从不惧怕任何人,何况她现在完全占理,无视大伯的训斥,大声说道:"想必大家已经看出来了,有人做贼心虚了,兔肉真不是我偷吃的……"
许春梅冲过去,一把捂住许春花的嘴。
围观的外人都被请了出去,就连给许春花治病的朱红年大夫也被许老太太送走了,虽然还没给许春花开药抓药,但许老太太不让开药了,因为她不舍得花钱,既然许春花醒过来了,就靠身体慢慢恢复吧,省下吃药的钱。
"老二,老二家的,还不快把她抬进你们屋。"许老爷子瞪了许青山夫妇一眼。
许青山连忙点头答应。
"慢着。"许春花直视着许老爷子,"爷,现在你知道偷吃兔肉的是谁了吧?"
许老爷子黑着脸说:"这事算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他转身就往堂屋走。
"怎么就过去了呢,我肚子上的一刀白挨了,春梅还没受惩罚……"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田氏捂住嘴巴。
田氏冷声道:"闭嘴,你少给我惹点事。"
许春花没想到自己母亲不仅不帮自己,反而训自己,与大伯娘对许春梅的袒护,截然相反。
怪不得原主觉得母亲重男轻女呢,她对自己闺女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许春花在坑上养了七天。
虽说是养伤,可除了躺着不用干活,她没享受到一点病号的待遇,每天吃的是高粱面饼子,水煮菜,稀粥,或许说清汤寡水更合适,一碗水里没几个米粒。
就这样还不能吃饱,一天只能吃两顿饭。
其实这不是许家虐待她,他们吃的都是一个锅里的饭,都一样,只能说农家的日子贫寒,不好过啊。
许春花躺在坑上的这几天,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伯母,没一个来探望。
不仅他们冷漠,母亲田氏也从未过问过她的伤势,日常照料她的事,交给许春花六岁的妹妹许春桃。
父亲许青山倒是很关心她,每天都过问她的伤情,只是父亲每天都很忙,要么下田耕作,要么上山打猎,从早忙到晚,虽然关心她,却给不了她任何帮助。
许春花算是看明白了,不仅贫贱夫妻百事哀,贫寒家庭也诸事不顺,亲情淡漠。
这一天,刚过了中午头,许春花肚子就饿的咕咕叫,坐在她旁边的春桃道:"姐你肚子也叫了。"
许春桃如果在现代,应该是欢乐无忧的童年时光,可在这个农家,她早就被安排干活了,捡柴禾,割草等。
长期吃不饱,她面黄肌瘦,个子小小,漂亮的大眼睛没多少光彩,只有木然。
许春花一阵心痛,如此可爱的女孩,不应该成为贫寒家庭的玩偶,任人指使,应该给她希望。
"春桃,你想吃烧鸡吗?"许春花问。
她们两个都饿了,又没东西吃,只能画饼充饥,幻想美食安慰疯狂抗议的胃。
许春桃眨巴着大眼,"烧鸡是什么?"
许家一个月都不舍得吃一只鸡,即使吃的话,肉都被大人抢光了,她就喝几口鸡汤。
这时候的鸡汤不像现代这么美味,就是把鸡肉放进清水煮,连调料都没有,喝起来油油的,没啥美感。
"烧鸡就是把收拾好的白条鸡,先用油炸,再放进香料制成的卤水中煮,煮熟就是烧鸡,烧鸡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鸡肉软烂酥香,肥而不腻……"
听着她的描述,许春桃两眼放光,一个劲咽口水。
许春花也觉得不怎么饿了。
许青山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些话,看向许春花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疑惑,他这个大女儿之前少言寡语,性格沉闷,自受伤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他没深究原因,因为他喜欢女儿现在的样子。
"春花,你说的烧鸡是什么啊?"许青山问,他从未听闻过这个词。
许春花嘴巴张了张,刚才说的烧鸡应该超越了许青山的认知,或者超越了这个时代,连忙找了个借口,"我自己编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许青山问:"你是想吃鸡肉了吧?"
许春花狂点头,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十来天了,没吃过一口肉,嘴都淡出鸟了。
许青山叹口气,"哎,让你们受苦了啊。"
语气随之一转,"我今天在山上抓了几只野鸡,和你奶奶说声,晚上让你吃鸡肉。"
他们家吃什么由老太太孙氏说了算,哪怕吃一个鸡蛋,也需要孙氏同意。
许青山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堂屋传来孙氏的训斥声,"吃什么鸡啊,山鸡留着去镇上卖钱,谁也不准吃。"
许春花无奈地叹口气。
许青山耷拉着脑袋回来。
田氏从外面回来,见许青山这个样子,问他怎么了。
许青山虽然人高马大,却有些怕老婆,老婆问话,竹筒倒豆子,全部说出来。
田氏两眼圆瞪,冲许春花吼道:"春花,以后多想还有什么活要做,不准想吃好吃的,好吃懒做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虽然她重男轻女,但并非不关心闺女,只是她的关心隐藏在训斥之中。
许春花低头哦了声。
又过了两天,许春花可以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路了,许青山很高兴,走路带风,去山上打猎。
日落之前,他拎着几只山鸡回来,把活着的野鸡放进竹笼子,拿起一只死山鸡进了堂屋,"娘,这只山鸡死了,去城里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咱们自己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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