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札拿出来！”
“我说了，我没有什么手札！我知道的所有关于造纸的事情，早就全告诉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耳边是激烈的争执，褚白的目光透过纱帘，着急地看着屋里的姐姐。
昏暗的灯光下，姐姐褚青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坐在地上，流着泪冲面前的男子大喊。
褚白使劲挣扎起来。
但奶娘却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还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褚白看着男子一把扯住了姐姐的头发：“哭什么哭？！我最烦你装模作样地哭！少跟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有本褚家传下的手札！说！手札在哪里？！”
姐姐梗起脖子，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什么手札！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男子陡然凶狠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话音未落，褚白就看见男子举起匕首，往姐姐的肚子捅了一刀！
姐姐！
褚白愤怒得眼眶都要瞪裂了，听着姐姐的惨叫，又剧烈挣扎起来。但奶娘将她箍得紧紧的，滚烫的泪水落在褚白的头发上。
男子阴冷道：“你说不说？！”
褚青用手捂住小腹，血止不住地冒出来。她颤抖着，声嘶力竭：“宋文贵！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呵呵，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男子声音阴冷，手里摆弄着刀，“你我就那么一次，之后你碰都没让我碰一下，你说这是我的孩子？！褚青，你知道吗？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褚青红着眼道：“原来你一直觉得这不是你的孩子？！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看上我？别装得那么情深意切了！我早就知道，其实你心里压根看不上我！不过是拿我当遮丑布罢了！”
“看不上你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你……”
“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尽办法得来的！你愿意给我是你自己蠢！别以为给了几个臭钱就能让我替你养别人的孩子！我告诉你，褚青，我早就不是你可以随便拿捏的人了！”
“你不配当孩子的父亲！”褚青激动地扑了过去，“你还我孩子！”
“扑通！”
褚青重重摔在地上。
姐姐！
褚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一把将姐姐甩到地上，还用匕首抵住了姐姐的脖子，使劲挣扎着，泪水一串串往下掉。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褚青用尽力气大叫。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男子突然又一刀捅了下去，“我不配当孩子的父亲？你这贱人，还没成亲就跟男人勾搭，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若非你是褚家的人，还有点破钱，我能忍你这几年？”
褚青死死抓着衣角，不让自己发出脆弱的惨叫，颤抖着扯出一个笑：“是！我贱！我蠢！我贱到没成亲就跟你勾搭！我蠢到当初救了你！咳、咳咳！你跟陆令仪就情深意重了？还不是因为……陆家与褚家是……表亲！你还不是看上……褚家的名望！看上……褚家的钱财！”
男子冷笑着在褚青脸上划了几刀：“是又如何？！谁让你没有学到褚家的本事，还让人丢到这里了呢？若你争气，也许我也不用退而求其次，另外找你的好姐妹去了。如今你褚家主支很快就会被昭亭褚家分支取而代之。否则，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不是吗？”
“说起来，若不是陆令仪见过你看手札，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东西呢！是不是很惊喜？”一边说着，男子一边用刀子去挑褚青的衣襟：“我不会让你立即就死了的。你不是一直都装得那么贞烈吗？我倒想看看……”
褚青死死抓住衣襟，突然笑了起来：“宋文贵，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没有我，你能……傍上褚家？！即使你……勾搭上陆令仪……又如何……在旁人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个……依靠女人的……窝囊废！”
“闭嘴！”男子突然暴怒起来，一刀又一刀狠狠捅了下去，“看来你是不会说了！等你死了我再慢慢找也一样！你昨天不是说，让我别再纠缠你吗？又看上谁了？若你死了，应该就不会想着踹开我，去外边找野汉子了吧？”
“……咳、咳！你这懦弱无能的……窝囊废！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褚青说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阖上了双目。
褚白看着面前的情景，眼睛瞪得大大的，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也忘了挣扎。泪水淌下来挡住了视线，眼前好像全是血的颜色，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全是：
姐姐！姐姐！
见褚青慢慢不动了，男子才站起来。盯了片刻，他突然转头，自语：“那个傻子呢？”
褚白知道男子是在说她，外边的人都叫她傻子。她想出声，奶娘却将她嘴巴捂得紧紧的，还抱着她悄悄往后缩。
然而很快，褚白就看到男子往自己的地方走过来，一把掀开了帘帐，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见状，奶娘突然放开了褚白，扑上去抱住男子：“二小姐快跑！”
褚白呆了一下，从角落往外跑，径直跑到了姐姐身边：“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姐姐？你快醒过来呀，姐姐！”
奶娘急得大喊：“二小姐往屋外跑！快跑！快……”
话没说完，奶娘就惨叫起来。
男子将匕首捅下去，还是挣脱不开，又狠狠捅了几刀。奶娘后背血汹涌而出，却仍死死抱住男子的腿没有松开：“二小姐……快跑……”
褚白迟疑了一下，刚想过去帮奶娘，就看见姐姐睁开了眼：“快……离开……这……”
姐姐醒了！
褚白大哭起来：“姐姐！”
泪水从褚青的眼里滑落下来，她合上眼又使劲睁开：“快……走……”
褚白最听姐姐的话，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不舍地往后看。
这时，男子已摆脱了褚白的奶娘，将没气了的尸首甩到一边，追了过来。
但在男子伸手就能够到褚白时，褚白却突然转身，用刚才从地上捡的姐姐的长簪狠狠扎了过去！
男子从未想过这傻子竟然还会反击，被褚白一下扎中小腹，剧痛之下，踉跄后退。
褚白却仍未罢休，凶狠地扑过去，将男子撞倒，又举起长簪狠狠往下扎：“坏人！让你伤我姐姐！让你伤我姐姐！我杀了你！杀了你！让你伤我姐姐！我杀了你！”
男子受了伤，没力气起身，只能在地上滚动左右闪躲。
褚白追着扎了几下，见男子不动了，才丢了簪子往外跑。跑到了门边，褚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姐姐一眼，才打开门。
还没迈出去，陡然一个黑影落下，褚白只觉得脑袋受到重重一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大衍延庆九年，宣州太平县大火，褚家主支的遗孤姐妹二人丧生火海。世人闻讯无不叹息，都说褚家主支这千年的传承，怕是得落在旁支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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