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修利急忙问:“什么想法?”
只要有办法交货就行。如果拿去给陆家纸坊重新染,也得借钱。他这两天就是去筹钱了。
云蓝道:“我想着,与其将这些次品再染过,不如买原材料回来,另外制作一批桃花笺,还更快些。”
“这样也可以?”田修利问。
“当然了。”云蓝转向银光,“义父你看,这是我用原抄纸染出来的花笺。”
“这里!”银光双手将浅红色的笺纸奉上。
“一个下午,你就将两个办法都尝试过了?!”田修利双手发颤地接过笺纸,低头看去。
“这笺纸原本就不复杂。”云蓝道,“只是染上颜色,再用胶矾水发色、固色,又没有什么花纹之类的。这些次品是因为原来已经有颜色,重染得考虑串色的问题,才多花了点时间,颜色也不够娇艳。”
田修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笺纸:
这还叫不复杂?!就这颜色还觉得不好?!
若换了旁人,怕是连胶矾水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造纸的熟练工匠,知道要用胶矾水,但什么时候用,用多少,该如何发色、固色,也都不完全清楚吧?
谁不想将颜色染得跟真花的颜色一样。这事想着简单,但谁又真实现了?能染成这样,已经比原来的桃花笺好很多了!
多少人花尽心思也造不出这样的好纸,怎么到了云蓝这里,就像是水到渠成似的容易?!还觉得不好!
但是看自家义女的样子,毫无自矜之意,似乎是真觉得染得还不算好。
自家义女到底有着褚家的血脉!田修利骄傲地想。
云蓝确实觉得这笺纸还差了点。她手法到底生疏了。而且时下的胶矾染料等,与后世还是有些差别,尤其作为底子的原抄纸,虽然义父说是拣好的买的,但质感实在一般,影响了笺纸的品质。
但以前加工笺纸的记忆毕竟隔了一辈子,能染成这样,云蓝也挺满意了。
田修利回过神之后,坐不住了:“我去买材料!”
“你急什么?你知道买什么材料?”吴氏见田修利起身就往外走,没好气道,“还以为是你自个儿造纸?”
“义父是太高兴了。”云蓝回过神,笑道,“我这就写个材料单子。”
“若不然,我这就将银光的卖身契给你,你让银光去买?”吴氏想了想,“这可是你自己的技艺,旁人都是从原料就开始保密的。最好在单子里也加上一些别的东西,免得别人偷学了去。”
云蓝一怔。
不管在什么时候,世人一向将技艺的传承与保密看得很重,以免被人学了去。
云蓝之前心智不全,吴氏花了许多心血悉心教导,有什么事都为她想好最周全的办法。尽管如今云蓝已经好了,但义母显然还是习惯处处替她着想,不忘叮咛,让云蓝都不知该何以回报。
这些年田家三房收养云蓝,从没得到过陆家半点好处。但义父一家却将云蓝当亲生闺女似的宠着。
“你义母说得对!”田修利已经反应过来,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还是义父去买比较好,银光一个小丫头小心给人骗了。”云蓝也回过神,一边写单子一边道,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银光连连点头道:“小姐说得对!”
这丫头也太没出息了吧?云蓝抬头看了银光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写单子。
田修利想了想:“也好。”
银光没有注意自家小姐的目光,看着云蓝写单子,又崇拜道:“小姐的字写得真好看!”
田修利拿到单子,但见上边的簪花小楷整齐规矩,气韵生动,满是灵气,也不由暗叹。
以前云蓝就有买笔墨纸砚来练字,又买明胶、白矾、染料什么的回来。但,尽管田修利一向对义女都有求必应,却也只以为云蓝是自己鼓捣着玩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自家义女不仅天资过人,还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用功!
田修利心头全是欣慰,早把之前的烦恼都抛到了一边,匆匆吃过了晚饭,就去采购染笺纸的原料。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田修利才从外边回来。
云蓝听到消息,才走到院门,就见吴氏先迎了上去:“怎么样?”
田修利脸色有些发沉:“原抄纸和染料这些材料都买到了,就是明胶和白矾连去了好几家,都说恰巧没货,相熟的余四掌柜私底下告诉我,都是陆家纸坊给买完了。”
云蓝一听,火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陆家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看来果然是早有预谋!欺人太甚!
想了想,云蓝终究还是暂时按捺住了火气,走出去问:“义父,明胶和白矾还差多少?”
见到云蓝,田修利如实道:“买到的不足三成,就是现在这三成,还是从他大舅的铺子拿的。”
田修利说的大舅,是云蓝义母吴氏的兄长。
吴家早年也曾开了一家纸坊,只是给陆家纸坊挤垮了。如今也改做笔墨纸砚的买卖,铺子里的胶矾多半是备着自己修复笺纸之类的用的,所以不多。
之前这桃花笺的生意,田修利本来是想找吴泽宇一起合伙的,但是当时吴家刚好接了另外的大单子,就没参与。
现在吴泽宇在外地还没回来。
云蓝咬着下唇,脑子急转,突然想起一个法子,抬头道:“这些胶矾够了,我换个方子染,但义父还得再走一趟,买些皂角回来。他们总不会连皂角也买完了吧?”
“皂角?”田修利疑惑地问。
“没错。”云蓝另开了个单子,“用这个法子还不用日夜赶工。我刚想起来。”
田修利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只有相信云蓝,又匆匆出门了。
吴氏心中忧虑,脸上却不显,正让云蓝早点回去休息,有个家仆进来道:“舅老爷来了。”
云蓝抬头,就看到留着胡髯的吴泽宇大步走了进来,开口便道:“听说这次的桃花笺出了问题,还有连八的人上门讨债,是怎么回事?”
吴泽宇才从外地回来,就听说了田家的事,放下行装就过来了。
待听到吴氏提及欠连八爷的钱和定金赔偿的事,吴泽宇道:“二千两银子……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凑到这么多。田二嫂不好说话,先将这二十两还了,还有连八爷那里欠的先还了,利钱高。”
“这个自然。”吴氏道,“现在赔偿的事还不很急,我们再想办法。而且他舅母那边……反而是造笺纸的事,还得借用大哥家原来的作坊。”
“造笺纸?”吴泽宇诧异地看向了云蓝,“外边的传言是真的?你们真准备自己染?去铺里拿胶矾,就是为了这个?”
吴氏点点头。
吴泽宇眉毛倒竖,一拍桌子道:“胡闹!”
云蓝一愣,抬头看向吴泽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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