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家小姐起身往外走，银光急忙跟上，劝道：“小姐身子才好些，外边这么冷，还是别出去了，仔细吹了风，又着凉了。”
云蓝没有回答，一边系好斗篷一边打开了屋门。
冷风顺着打开的门灌进屋里。
云蓝才走到廊下，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院子里，以两个拿刀的男子为首，一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纸铺的伙计被人按在地上，也不知有没有受伤。义母吴氏与两个小丫鬟站在这些人的对面。
云蓝大步过去，站到了义母身边，冲来人道：“你们想干什么？！”
吴氏一把拉住云蓝，急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去！”又转头道：“字据上写得清楚，这笔钱过两日才到还钱的期限，况且我家老爷也不在。”
“过两日？过两日你们交不上货没钱还，还不跑了？！到时候我们上哪找人去？！”为首的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啐了口痰，“今天不还钱，田三太太就先去八爷那里待几日吧！”
说着，另一个男子已上前越过云蓝，就想动手。
云蓝一把抓住了男子握刀的手，怒道：“我看谁敢动！”
男子挣了几下，还挣不脱，正惊疑不定这小姑娘怎么有这么大力气，却手腕一疼，连刀都给夺走了！
在场众人一时都惊呆了。
云蓝拿着刀，道：“若你们不怕闹大，我可以奉陪到底！到时真出了事情，看你上边的人能不能护住你们？方才我义母也说了，离还钱的期限还有两日，我田家到时自会还钱！”
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时也还真不敢动。
他们之所以只对吴氏下手，不去动云蓝，就是因为对云蓝得到皇帝赐姓之事，心存忌惮。
虽然说这些年衍帝似乎早就把这事给忘了，陆家的人也说，褚云蓝不过是个傻子，这些年陆家是心存怜惜，才留着她，只要想，随时能将之捏死。
但不管怎么说，褚云蓝毕竟是由皇帝亲口认可的、圣祖嫡支后人！况且看情形，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傻子了。
既如此，褚家世代承袭的封爵，会落在昭亭褚家分支还是皇上赐姓的嫡支传人褚云蓝手上，谁又能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褚云蓝真出了事，皇帝大怒的话，陆家有令妃护着自然没事；但他们这些动手的人，却肯定会被当作弃子拿来顶罪的。
刀疤脸冷哼一声，打了个眼色：“我们走！过两日再来！”
云蓝这才松开了手，将刀扔在地上，沉着脸看着男子捡起刀，一行人离开。
见人走了，一众丫鬟仆妇围了上来。
吴氏拉着云蓝上下打量：“阿蓝你还好吧？你身子才好，该多休息才是，怎么出来了？”
银光也急忙上前：“小姐你没事吧？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云蓝摇头：“我没事。义母你也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说，家里借了钱？这次的笺纸出了问题？”
云蓝这两个月一直在屋中静养，没人跟她说起这些事情。
两个月前，云蓝差点被陆家送来明州的丫鬟害死，高烧了几天才醒过来。这两个月却陆续记起了前两世的经历。
前世云蓝从出生到被人杀死都是个傻子。今生则是三岁就伤到了脑袋，也成了傻子，而且在六岁母亲过世之后，就被送来了明州。
但上上辈子，云蓝家中曾开有一间造纸作坊，或许可以帮上忙。
吴氏见云蓝这么问，安抚了众人几句，让众人先散了，没再隐瞒，一边扶着云蓝往厅里走，边叹气道：“你义父这趟买的笺纸是出了问题。”
这些年，大衍的笺纸越来越贵，但明州却没有什么好的笺纸。因此，许多商贩都从外地买纸回来再转售出去，获利丰厚。
田家这几年也跟着做起了笺纸的生意。去年十一月，田家接了个大单，有个客商需要二千张桃花笺，四两银子一张。
“二房知道了这件事，定要掺和。”吴氏道。
“老爷顾念兄弟之情，二房又成天过来说入伙的事，就分了一百张给二房。二房给了二十两银子入伙，后来你义父去不了越州，原本是想将这订单让给别人的，二房却不肯放弃，自己说去拿货。”
云蓝知道，义父没法去越州，是因为当时她险些被陆家送来的丫鬟害命，义父不放心。
这笺纸出问题，是否真的也与陆家有关？
云蓝正想着，吴氏又道：“你义父虽然让一个伙计跟着去了，但买回来的桃花笺还是出了问题。笺纸买回来时，离交货时间只剩十余天，再去越州买已经来不及。”
“之前彭掌柜已经付了两成定金，若到期交不了货，就得赔双倍的钱。后天就要交货了，但现在却还找到可以用来交货的桃花笺。二房不想赔一百张笺纸的双倍定金，如今天天过来催还债，说之前的二十两银子是借给我们的，不是入伙。”
吴氏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二十两银子也就能买十张桃花笺，就想分一百张笺纸的红利！如今见笺纸出了问题，竟说是借给你义父的，想拿回钱，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说着，吴氏想起什么，气道：“郭氏还说这二十两银子要算利息，想钱想疯了她！”
云蓝清早似乎有听到郭氏的声音，道：“早上田二家……郭氏来过了？”到底说不出伯母二字。
吴氏气道：“可不是，一天还不止来一趟呢！”
云蓝眉头微拧，问：“既然没到交货的时间，这借钱又是怎么回事？”
吴氏欲言又止。
银光在旁快言快语：“老爷借了钱买药。之前小姐高热不退，大夫说得用什么很贵的药，但家里的钱都拿去越州买笺纸了，一时也找不到人借钱，老爷只好借了连八爷的银子。”
连八爷……那个放高、利、贷、的！
云蓝想到方才那些人上门讨债的架势，皱眉：“这次按时交货的话，能把钱还上吗？”
吴氏道：“能自然是能，但没有笺纸可以拿去交货呀！”
现在笺纸出了问题，别说还之前的钱了，还得想法子凑钱赔彭掌柜双倍定金呢！到时候，之前这笔钱利滚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吴氏想起来讨债的两个男子凶残的模样，还有刀疤脸说的话，心有余悸。这些放贷的人，许多手上都有人命，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自家可没胆子欠债不还。
田二之前欠了连八爷赌债，就被剁了一个手指。若不是郭氏的娘家帮忙还了这笔债，郭氏都差点……
“这桃花笺长什么样？我看看。”
“诶？好。”吴氏停下胡思乱想，叫了个人去拿笺纸。
没多久，那个伙计就回来了，将几张浅红色的笺纸递给云蓝：“这几张是这次买回来的，这张是之前留下的。”
这些桃花笺长约半尺，宽约三寸，没有花纹，就是简单的浅红色。除了颜色沾点边，其余没发现跟桃花有什么关系。
乍看颜色和手感，这些笺纸相差无几。但细看就会发现，这次买回来的桃花笺，比起之前的是差多了。
都不用下笔就能发现问题，去拿货的人是怎么将这些次品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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