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修利、吴泽宇与田家三房两个忠厚老实的伙计负责染笺纸,云蓝只在一旁看着,虽然染出来的笺纸比云蓝染的稍微差些,但却一下子快了不少。
云蓝看这进展,下午染好两千张笺纸没有问题,还能多染些备着,想起一事,道:“义父,这笺纸虽好,终究不是越州的桃花笺。我看彭掌柜也是希望我们能按时交货的,不如先拿些去给彭掌柜看看?”
田修利一听这话在理,道:“我还真忘了。”
当下田修利、吴泽宇反复看了染出的笺纸,都认为即使比不上云蓝染的,但也比越州的桃花笺要好了。
两人稍微安心,吴泽宇又将田修利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云蓝看见田修利拿起笺纸走了,心中还有些忐忑。若客商只想要越州的桃花笺,她这笺纸就算再好,人家也有理由不收。
想了想,云蓝决定亲手制作一些更好的笺纸。
说不定,到时可以凭此打动买纸的贵人呢?
这边吴泽宇和田家的伙计已经比较熟练,云蓝就不再守着,与银光回田家拿了些东西,又让吴家大舅舅给了个作坊的小隔间单独造纸。
到了中午,田修利才回来,说是一切顺利:“我拿笺纸去给彭掌柜,彭掌柜说这笺纸挺好,但他也不能自作主张,就让我等着,他拿去给订货的贵客看过。等了一个时辰,彭掌柜说贵人同意了用这笺纸。”
“太好了!老天保佑!”吴氏忍不住双手合十,道。
“还好这位贵人通情达理。不知这位贵人是谁?”云蓝问。
“我也不清楚。”田修利摇头。话这么说着,在场的几个人依旧一片喜气洋洋,连染笺纸都更卖力了。
云蓝将已经制作好的几大张笺纸晾着,打算先休息一下,将隔间的门锁上,就看到吴氏迎面走过来,道:
“之前你病了,我到灵隐寺去许了愿,你病好之后,我还没去还愿呢。今日正月十五,大清早就忙到现在,终于能歇一歇,想去寺里上柱香。一是还愿;二来,也希望求菩萨保佑咱家能迈过这个坎,顺利交货。阿蓝你去吗?还是在家歇着?”
云蓝想到自己在家待了两个月,出去走走也不错,点头道:“我与娘同去。”
因为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到灵隐寺上香的人还真不少,不过云蓝几人去时已是下午,没有早上那么多人,倒还好。
在寺里上香之后,吴氏见到了一位熟人,停下与其说话。
因怕云蓝等着不耐烦,又见她东张西望地看寺里装饰用的彩纸,吴氏道:“你也不用拘着,到旁边钟楼、鼓楼去看看也无妨。”
云蓝应了,带上银光一边看一边往左边的钟楼院走去。
只是一跨进院门,云蓝就发现院中有人:一个穿着黑色暗纹劲装的年轻男子正听人禀报着什么。
在云蓝想着赶紧离开时,男子已注意到有人走近,转过头,两人目光恰好对上。
云蓝僵在当地。
男子五官锐利,气势慑人。云蓝片刻后才恢复了冷静,终于看清楚了些。他容貌出色,眉目冷峻,大约二十岁年纪,束发劲装,身材高大修长。隔着好几步路的距离,都感受到他目光的居高临下。
这人怎么有几分眼熟的样子。云蓝恍惚想着。
男子却突然先开了口:“是你?云……褚大小姐?”
诶?
云蓝没想到这意外碰见的男子,竟然真的认识自己,一怔之后,再次抬头。
以这男子的容貌和气度,若是见过,按理说应该印象深刻才对,但云蓝却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只感觉确实有几分眼熟。
陈玄玉看到云蓝茫然的目光,知道她没认出自己,不知怎么的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她竟已经忘记了吗?他还以为她会印象深刻……他都还记得,她却已经忘记了?
云蓝留意到男子表情冷峻中的微妙,有些心虚。
看这男子衣饰气度,应该是个高居上位之人,况且这样的容貌气质,估计很少有出现他记住了别人,别人却不记得他的。
这么一想,云蓝更加不好意思了,迟疑地问:“你是……”
身为陈玄玉的护卫,李仲就站在一旁。他才挥手让底下人先退出门外,就听到云蓝这话,面上一抽:
以大将军的品貌与身份,竟然有人见过却不记得的?真是少见呀!
云蓝见男子没有回答,正觉得尴尬,就听他道:“延庆十七年,我与褚大小姐的义兄田栋同在明州参军,在慈溪县见过褚大小姐。”
“延庆十七年……五年前?”云蓝想了想。
“嗯。”
“五年前……”云蓝低头使劲回想。今年是延庆廿二年,云蓝今年十四,当年就是九岁,当时义父一家还没有搬到定海县,还在明州慈溪县。
九岁的时候……义兄的同袍……
当时没见过相貌这么出众的人吧?不然怎会没什么印象?云蓝更加疑惑了。
还是因为摔伤了脑子,所以当时没关注容貌?还是记忆混乱了,所以把人给忘了?
见云蓝又想了许久,还想不起来,陈玄玉也不知道是该庆幸云蓝没记住当年他年少幼稚的行为举止,还是该气她忘了……
他对这小丫头的印象可是很深的!
当年才半大点的小姑娘,如今虽然长高不少,容貌也长开了,但陈玄玉还是很轻易就将眼前之人与记忆里雪肤明眸的半大女娃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云蓝今日穿着烟罗海棠团花的春衫,此刻眸光低敛在想事情,乌黑的睫毛长翘浓密,越发衬得面容玉白,唇色嫣红。
还是这么白。长得挺好看的。陈玄玉想。
但想到云蓝明显还没有记起来他是谁。陈玄玉心头又涌出几分复杂。
还是……直接说当年的往事?
站在陈玄玉旁边的李仲看出了自家将军脸上藏在冷厉之后隐隐的纠结,不知怎么有点忍不住想笑,连忙低下头去。
自打成为陈玄玉的护卫,就没见过大将军脸上有这么微妙的表情!更没想过陈大将军也有记住了别人,但别人却没记住他的时候!
云蓝还在苦苦思索。
义兄的同袍有长成这样的吗?这人的容貌气度,明显不是与义兄同一级别的吧?
看上去至少也是个统领、将军什么的吧?而且出身还不低!
说到义兄同袍,她只记得一个……
云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蓦然抬头,脱口而出:“是你?!”
再看看陈玄玉,再与记忆中的人相对照,云蓝已经可以确认了。
只是,这人到底吃的什么?
印象中白白胖胖的少年,现在居然也能长得这么气宇轩昂,高大修长?这皮相真不是一般的好……
但也掩盖不了他恶劣的性子!
云蓝认出了陈玄玉之后,原本因其容貌出色而产生的好感顿时一落千丈。
站在一旁的李仲立刻就发现了:这位褚大小姐认出了自家将军之后,态度立刻变成了……憎厌?
再想想自家大将军方才的表情,李仲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大将军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感觉将军的样子,也有些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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