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
思雨闻声看过去,透过窗子就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冲来。不自觉的思雨便感觉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香甜起来。放下手中的书急步迎上去。
“阿元,今天是去哪里玩了呀?”
思雨将向自己冲来的身影稳稳的接住,看着他满头的大汗,不禁心疼的蹲下来,细心的擦拭着他头顶鼻尖的细汗。
叫做阿元的小孩正是思雨当时失而复得的孩子。自从知道自己的宝宝还在以后,思雨是每天都期盼着他能够早日降临。
转眼他已经三岁了,思雨自从有了他的陪伴,发觉世间的一切事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要她能够这样陪着师傅,狗儿和阿元,她觉得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都是为了迎接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思雨三年以来,一直都是韬光养晦。她想这如果是一场美梦,那就让这梦更长一点吧!
阿元依在娘亲香香的怀里,抬着小脸享受着娘亲的温柔呵护。“小舅舅带我去逛街了。好多好玩的,好多好吃的呀!”说着,还从自己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自己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娘亲,你看,好不好看!”
思雨看着儿子手上拿着的已经被压扁的泥人,觉得有些熟悉。再看了一下,原来这是按照自己的模样捏的,于是笑道:“好漂亮啊,送给娘亲好不好!”
阿元开心的将泥人放进娘亲的手中,又从小布袋里陆续掏出了四个泥人。“这个是师外公,这个是小舅舅,这个是阿元自己。”
思雨看着他把泥人一个个的排开,最后手上还有一个,觉得奇怪。
“阿元,这最后一个是谁啊?”
“捏泥人的伯伯说我漏了爹爹,于是他就送了我一个爹爹。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爹爹,于是他就给我捏了了一个这个。”
思雨看着眼前的孩子,刚刚还是一脸开心状。现在他低着头,小小的手紧紧握着泥人的棍子,不停的转动着,心下一片黯然。
“娘亲,捏泥人的伯伯说每一个小孩子都有爹爹的,那我的爹爹呢?”
思雨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以及眼眶中慢慢聚集的泪水将他一把搂在怀中。
“阿元,有娘亲在身边不好吗?”
阿元从思雨的怀里挣扎出来,看着自己的娘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别的小朋友上街玩耍时都有娘亲和爹爹陪伴,自己每次都是小舅舅陪着。因为娘亲脸上的伤,所以娘亲一直以来都是深居简出。
而且,师外公和小舅舅他们总是不让自己问娘亲关于爹爹的问题。可是他真的好好奇,自己的爹爹究竟是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像隔壁王小郎的爹爹那样魁梧如山,每次都能够将王小郎举的高高的。
他就是想要知道爹爹长什么样子就可以了,而不是只能够让捏泥人的伯伯帮自己捏一个。
思雨看着面前的儿子,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却是十分聪慧。他能够过目不忘,从蛛丝马迹中了解到整个事件的全部。一直以来,正是因为他的这一长处,她一直都未过分担心过他的成长问题。
可是,现在她才发下,不管她的儿子如何聪慧早熟,他终究还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他也会期盼父爱,渴望着一个如山一般让他敬仰的父亲。
可是自己该如何告诉他,他的父亲不要她的母亲也不要他了。她们于他而言只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恨不得永远不再相见才好呢。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能够告诉他呢?
她的宝贝儿子,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拥有的最珍贵的宝贝,她怎么能够让那些不值得一提的人来伤害他的心呢?
“阿元,你看你有师外公还有小舅舅,他们对你那么好,有没有爹爹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元看着娘亲年轻的脸庞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小舅舅说过娘亲的过去很不开心。因为有了自己娘亲才会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娘亲生自己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丧去了。自己一定要对娘亲好,不能让她伤心。所以现在自己不能只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小思念而让娘亲伤心。娘亲只有自己,自己也只有娘亲。
“恩,娘亲,我不想爹爹了。”
思雨见儿子口是心非的回答,知道他是不忍心看自己难受。尽管知道阿元的生命中父亲这个角色必不可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宁愿从一开始就斩断他的一切念想。反正自己会尽自己的一生去呵护他保护他的。
“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时院外走进来一个长身而立的青衣少年。经过三年的时间,原先精灵古怪的小童子此刻已经蜕变成了一个风灵毓秀的俊美少年。现在因为在外面读书,所以他也不再用狗儿这一个小名,而是唤作楚风。
“小舅舅!”阿元看见少年便一溜烟的冲上前去抱住楚风的大腿,楚风宠溺的揉了揉阿元的头发,将他抱在怀里,走向思雨。
“阿元,是不是又惹你娘亲伤心了?”
“阿风,你不是带着阿元去上街玩了吗,怎么阿元回来后这么久你才回来。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楚风将阿元抱到书房里坐下。看到桌上一字排开的泥人,再加上他手上的那个,大概已经猜出为何刚刚母子二人的脸色有点伤心。若是在平时,自己定然不会提起这个话题,让思雨伤心,可是现在怕是还是要面对啊!
此刻思雨和阿元两人并排坐在楚风的对面。或许是因为思雨脸上的伤疤,并不能够看出两人是有多么的相像。若说是从哪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应该就是眼睛了。
两人的眼睛都是杏眼,很是灵气,一撇一笑间俱是风华。可是阿元身上的贵气和气势并不是传承于思雨。思雨只能说是一种飘然于世外的淡然,每次和她相处总是能够让身边的人感到舒适与平和。
思雨见他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和阿元,于是好奇问道:“阿风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这般看着我们。”
楚风沉吟了一番,最终缓缓说道:“刚刚在街上,我碰到一批人,他们在寻找一个四年前出现的一个脸上有伤的女子。”
“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他们的主人现在正急迫的寻找这名女子,现在已经开出重金悬赏了。想必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你。你能够想起来自己以前还有什么人在意你吗,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找你?”
思雨听到有人在找她,第一感觉就是终于来了。原来世上的事不是自己想要放过就放过,想要躲过就躲过。无论自己逃到什么地方有些人有些事总会在某一天找上自己的。
“原来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好意还是别有用心。现在我们只有先隐蔽起来,以不变应万变。”
楚风见思雨这样说,知道她是不想要站出来。或许是她对往事还不能释怀。
一直以来思雨都说自己把原先的事都忘了,可是楚风觉得自己和师傅应该都知道她这是不想让他们有借口让她回忆起往事罢了,她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催眠自己忘记那些她不开心的事。
可是,就楚风自己他便经常会看见思雨夜半梦醒后便会一直站在院子里,遥遥的望着一个方向一直到天明。
还有思雨经常一个人在书房了一遍遍的临摹“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写完后又一张张的烧掉,要不是他有一次无意间进入书房,他也会以为思雨已经将过去都忘记了。只怪她平时伪装的太好。
现在她既然这般,肯定已经猜到了是谁在找她。她既然不想再和以前的事有牵连,那就顺着她的意吧,等师傅回来便和师傅商量到别处避避的事。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外面游玩一段时间再回来吧。好在这些年你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知道你。但世间往往是金帛动人心,我们也不好阻止别人为了利益而出卖我们,所以要快快行事才是。”
正在说着郑公便急冲冲的赶到院子里。
“快!快!有人带着一大波人往这里赶来。听他们讲说是要找一个脸上有伤的女子,这不就是思雨嘛。一定是那个秘密泄露了!”
思雨和楚风此刻也是震惊万分,这动作也太快了吧,让他们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郑公见他们还傻傻的愣着不动,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着思雨和阿元跑啊,我留下来。想必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思雨忙道:“不可以,师傅。您已经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又连累你呢。不是说好的吗?他日若是有事和师傅概无干系。”
郑公看着眼前的女子,打自己救她回来起,已经有四年时间了。四年里,他早就把她视如己出,她的善良与宽容,让他觉得她就是自己的珍宝,值得自己拼尽一切去保护。
更何况她还给自己生了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子,他的一生已经圆满了。只希望她的未来能够更好。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一直以来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阿元。”
“师傅知道你的过去肯定让你伤透了心,既然你已经决定重新生活,师傅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一定会让你以后无忧的。”
楚风此刻抱着阿元在一边等着思雨做决定。阿元也感觉到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此刻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娘亲,抱抱。”
思雨伸手将阿元抱在怀里。此刻的她内心天人交战。如果找她的是陈平,那倒还好。尽管自己不想要再和他有瓜葛,但看在阿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但后果有可能就是自己与阿元从此母子分离。想到有这个可能思雨便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可抑制的颤抖,她绝不能离开阿元。
但若找她的是梁玉,那自己、阿元、师傅和楚风都逃不了死劫。这些年的时间里她也想明白很多事,她的那个好朋友梁玉压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她绝不能拿这么多人的命来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师傅和楚风带着阿元离开,自己留下。这样无论出现哪种情况,阿元都会平安无事,不仅如此他还能在师傅和阿风的呵护下快乐的长大。她绝不让她的宝贝落入陈平和梁玉之手。
“师傅,您和阿风带着阿元先走,我留下来。既然他们花那么大动静找自己,想必我对他们而言现在一定有利用价值。既然有价值,他们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但是如果他们抓到了你们,他们就多了筹码。那样我的处境反而会更不好,所以只有你们安全了,我才会无后顾之忧。”
楚风想了一下思雨的话觉得有道理。
便对郑公说道:“师傅,思雨说的对,我们一大帮人如果落到他们手里会很被动的,思雨一个人留下应该短期内不会有事。现在他们势大,我们不能硬碰硬,只有先逃出去后才能解决此次的危机。”
郑公压根听不进去。那时大夫和他说的话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思雨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血液有多么珍贵。
这次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思雨的旧识,还是那些觊觎思雨血液的人,所以思雨压根就不能留在这啊。但是自己又不能和他们说,因为这样的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思雨见郑公还是不肯松口,于是朝着郑公跪了下来。
“师傅,我求您了。您就带着阿元走吧。求您了。”
此刻外面的喧哗声越发近了,思雨也顾不了那么多,将阿元往郑公怀里一塞,便急步往门口冲去。
“师傅,你们快走,反正他们就是只要找我,现在我出去一切就结束了。”
这时思雨的手已经放在门栓上,楚风见这样下去肯定会一网打尽的,于是一手抱着阿元,一手扯着郑公往后门跑去。
阿元见要离开娘亲,大哭着挣扎。
“娘亲!娘亲!”
思雨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宝贝,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了。“阿元,乖乖听师外公和小舅舅的话,娘亲过些时日就去找你。”
郑公也在朝思雨喊道:“思雨,千万记得别让自己受伤,你的没一滴血都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不要轻易让自己流血啊!”
思雨含泪道:“知道了,师傅你们快走吧!”
待郑公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思雨擦干了眼泪,缓缓的将门打开。